南越国相出言道:“太孙无需多虑,汉军的千艘大翼楼船,顶多能载十万兵将,我等只需守城待援,汉军必将无功而返。”
赵胡不悦道:“汉国欺人太甚,竟行此等下作诡计,进犯我南越国都,若此番让这些汉兵全身而退,我南越颜面何存?”
国相为难道:“汉国水师战船众多,远非我南越舟师可敌,即便日后援军赶至,汉兵亦可登船离去,逃之夭夭,为之奈何?”
赵胡扬眉,颇是自得道:“吾熟读汉人兵书,知若敌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
“半渡而击?”
国相瞪大双眼,忙是急声劝阻道:“如今番禺城中仅余五万守军,太孙万不可行险,派兵出城与汉兵交战啊!”
赵胡鄙夷的瞟了瞟他,颓自道:“汉军需由轻舟运载登岸,想要尽数上岸少说也需半日光景,且登岸的汉兵皆分布在各处河岸,首尾不接,行列混乱,正是我军发动攻击的绝佳时机。若此时不出城击之,待汉兵站稳脚跟,便是错失良机。”
国相无可辩驳,毕竟赵胡说得在理,但他觉着此举太过冒险,只得道:“不若先向大王禀报,再做定夺?”
“祖父病体未愈,此等小事何须再烦劳他老人家操心?”
赵胡分外恼怒的呵斥道,只觉国相这老家伙太不识相,事事皆拿祖父压他,着实烦人。
若非他向来支持由赵胡这王太孙继承王位,怕是早被赵胡暗中收拾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国相无需再多言。”
赵胡抬手阻止了意欲再劝的国相,对身后的心腹将领吩咐道:“岱端,汉兵皆为步卒,你带着五千骑兵出城,斩杀已然登岸的汉兵,切忌不得恋战,一个时辰内必得回城。得胜回城后,重重有赏!”
“末将遵命!”
岱端面色大喜,忙是领命而去。
国相眼见事已至此,也只得无言叹息,好在王太孙没有太过轻敌,非但将城中的五千骑兵尽皆派出,更让岱端不得恋战。
“或许是老夫太过谨慎,其实太孙此计确是可行的。”
国相不断自我安慰道,却仍免不得心悸连连,眼皮更是跳个不停。
大汉将士早在琅琊水师演练过数月的登岸作战,见得南越骑兵出城,来势汹汹的朝河滩疾驰而来,他们却是不慌不忙,手执刀戟汇聚集结,缓缓布好阵势。
岱端骑在战马上,见得汉兵为数不多,又散处各处,阵势颇为单薄,自是大喜过望,呼喝着麾下骑兵,再提几分马速,向河滩冲杀而去。
眼见南越骑兵即将进入抛机的射程,沿岸的诸多大汉战舰早已准备妥当,预先向其冲锋的前方抛射出无数的燃烧弹。
嘭嘭嘭~~
燃烧弹砸落地面,被砸着的南越骑兵虽是不多,但猛然腾起的熊熊烈焰却是把战马吓得不轻。尤是被飞溅的火苗燎着的战马,压根不管背上骑兵如何拉扯缰绳,尽皆扬蹄绕道,疯狂的避开火焰腾起之处。
五千骑兵本是全力奔驰,且从城外大道到郁水河滩皆是下坡,前头的兵马猝然减速乃至返身逃窜,后方的兵马自是反应不及,不少将士皆撞得人仰马翻,跌落在地,骨断筋折倒还罢了,最惨的是被无数马蹄踏得肠穿肚烂,化作一滩烂肉。
“撤,快撤回城中!”
岱端见得这般惨状,已知事不可为,边是庆幸自个没得意忘形的领军冲锋在前,边是喝令麾下将士撤退。
他晓得回城后会被王太孙责罚,但却不敢不回,近来赵胡愈发暴戾,且疑心甚重,对岱端这等自幼追随他的心腹都多有防备,遣人监控其亲眷。
岱端若是逃了,全家上下数十口怕都得人头落地。
“好在伤亡不多,现下又值汉兵围城,正是用人之际,王太孙应会开恩,留我性命好日后将功赎罪吧?”
岱端如是想。
事实证明,他着实错看了赵胡。
病榻上的南越王赵佗闻之此事,险些没活活气死,召去赵胡,厉声呵斥之余更是褫夺他的兵权,交代国相领众将死守不出。
赵胡自是羞恼万分,回府便遣人擒拿岱端,亲手将之斩杀,便连其家眷亦是杀绝。
赵胡的诸多僚属闻得此事,心下皆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意,只觉或该另择明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