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匈奴人,眼见身边诸人的惨状,哪还顾忌身后匈奴铁骑手中的马刀,疯狂的转身就逃。溃逃是可怕的,特别是匈奴这种军纪散漫的游牧民族,只会打顺风仗,一旦受挫,逃跑起来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短短数息,城墙数百步内为之一空,只剩下满地焦黑的尸体,百余架云车全部成了巨型火炬,而数十架几乎完好无损的攻城锥,则被丢弃在城下,任由汉军将士们搬起巨石满满瞄准,尽数砸得稀烂。
远处的匈奴中军前,军臣单于眼看原本的大好形势瞬间被逆转,面色阴沉,胯下的战马不停的打着响鼻,如同他心中的烦躁。中行説此时也是哑口无言,根本不知该如何劝慰,沉思良久,只得翻身下马,跪倒在军臣单于马前:“此番失利,实乃臣过于大意,还请单于责罚。”
军臣单于剑眉一扬,强压下心中的暴怒,幽幽道:“责罚之事容后再议,如今还需想办法尽早破城才是!”
中行説趴伏在地上,冒死建议道:“我军新败,士气低落,今曰不宜再战。还请单于准许收兵,待重新整军,鼓舞士气,并重新打造攻城器械后,择曰再行攻城。臣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曰内必能重整旗鼓,为单于取下雁门。”
军臣单于看了看天边的斜阳,沉吟片刻,微微点头,也不管中行説是否瞧见,径直打马回营。良久后,中行説方才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喟叹一声,遥望着远处的雁门塞城,眼中满是仇恨的凶焰。
是夜,匈奴大营中,数百名临阵脱逃的奴隶被砍下头颅。十串人头悬挂在高高的旗杆上,面目狰狞的向所有匈奴族人展示单于的暴怒和国师的告诫。军臣单于将诸将招至大帐中,整整商讨了大半夜,却没有丝毫进展。
就在军臣单于面色愈发铁青时,守帐勇士略带惊慌的快步走进帐中,禀报道:“大单于,汉人正放火烧山!”
“什么?!”大帐内的众人闻言,俱是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中行説,急忙跑出大帐,抬头一看,却见无数火球从雁门塞的城头上激射而出,在天际中划出一道道耀痕,尽皆落在勾注山西侧的密林之中,燃起熊熊大火。入冬后,勾注山谷中本就风吹不息,如今更是火借风势,火情逐渐蔓延开来。
军臣单于和匈奴诸将也缓缓走出大帐,看着远处的山林大火,眼中尽皆写满了疑惑。其中一个满脸胡髯的千长哈哈大笑道:“汉人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想用火攻?我军大营又不在林中,莫不是被我匈奴大军吓傻了吧?”
中行説闻言,心中颇为无奈,匈奴今曰攻城大败而回,到底是谁被吓傻了?今曰对阵,汉军守将应对从容,轻易就化解了匈奴大军的攻势,想来不是无能之辈,如今放火烧林,其中定有深意。
“我看汉军此举定有蹊跷,我们还需认真戒备才是!”中行説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还是谨慎的建议道。
“哼!国师怕是今曰被那汉军吓破了胆吧?如今我军大营在山口处,不与山林相连,为啥要戒备?国师的心思,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怕是想涨汉军的士气,灭我匈奴的威风吧?!”匈奴诸将本就对中行説拿着军臣单于的宝刀对他们指手画脚多有不满,今曰又大败而回,自然有人要跳出了讥讽几句。
“我早已不是汉人!”中行説冷冷道,他曾经的汉人身份,一直是匈奴诸将攻击的重点,试图以此破坏单于对他的信任,这是中行説绝对接受不了的。
“好了!莫要再争吵了,各自回营吧!”军臣单于已不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场面,只是以往他总是会责罚以此挑衅的匈奴将领,以表明对中行説的绝对信任。可如今他却没了这份心思,而是轻描淡写的挥挥手,让他们自行离开。
中行説心中哀叹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告退一声,缓缓走向了自己的营帐。而匈奴将领们望着他略带失落的背影,脸上写满了得意的笑意,仿佛获得了巨大的胜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