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吾子阿白’。这便是梅妻鹤子了。”
“梅妻鹤子……的确是雅致。”皇后这般评说了一句,兀自出神,好像在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隐约知道女儿曾经喜欢过的那人便是如今的梅县县令,皇后之母脸色惶然,说:“这都是读书人的新鲜,哪里能真的当妻子了,不定有什么念头哪。”
见那山西巡抚的妻子想要张口,二婶忙打断了她,“可别说这些了,这宫中新酒好喝,咱们可要多喝几杯。”
这样的宴会本就是彼此之间联络感情的,皇后的二婶这般说了,大家有谁敢不应,纷纷喝了两杯,便有人附和着说话,再有人插话,四五句话过去,这话题就远了,这才是正常,断没有围着一个人打转儿的。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二婶情急的表现,见得大家话题已经转开了,也没说什么,只悄然离席,同时离开的还有其母和擦了一把汗的二婶。
到了后堂,三人就坐,未待喝上一口茶水,便听得皇后嗤笑:“二婶可是嫌热了?竟是一头的汗。”
二婶笑得神情尴尬,说:“宫中的火龙太热,娘娘还要多喝水才是。”
皇后之母闻言连声应和,少不得又问了一些饮食之类的问题,皇后敷衍地“嗯”了两声,便让身边人都退下了,二婶的神情紧张起来,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得皇后问:“今年考核之后,他要到何处去?”
这等事情本是吏部考核然后调遣,皇后的二叔如今也只是礼部尚书而已,不应管到此事,但这人不一样。
“听你二叔说,他考核成绩良好,怕是要到湖北任职。”
“何必那样远?你们已经逼他抛家弃妻一回了,莫不是还要再逼他一回,不必调了,既然已有梅妻鹤子,何方让他们团圆相守,这点儿事,二叔总不会不允吧,你只管把我的话带给他。”皇后面色从容,再不见以前一言不合便动鞭子的火爆模样,但偏偏这样,才愈发令人忐忑,摸不清她到底是何心意。
“娘娘还是收收心,莫要管这些闲事了,如今中宫无子,总不是好的,那些妃嫔可还听话?”作为母亲,最关心的便是女儿的身体,偏偏女儿一点儿也不上心的样子,莫不是还念着那人?她如今已经是国母了,若是有半点儿行差踏错。
皇后凤眸一瞟,嘴角冷笑,仿佛已经看到母亲心中所虑,道:“母亲管好自己就行了,那么多姨娘还不够忙的,倒操心起了我来,若是真有闲心,倒不妨多送两个妹妹进来,也好帮我分忧。”
此言一出,换得一片讪然,前一次选秀,这两位的娘家可都是通过她们的关心送了不少妹妹进来小住,也还真有那么几个变成长住的,因为这个,两人都对其理亏,便对她探听杨泽消息行了方便。
新年后,皇后爱好起了养白鹤,还为此建了一个鹤园,不知情的如皇帝毫不在意,宫中多有妃嫔喜好养些什么,皇后所选也算高洁,没什么不好。知情的却也只能闭嘴,生怕惹了别人注意。
远在梅县的王平听闻此事,哑然失笑,她倒是真没想到,管钟婷对白鹤也有了爱心,她可是曾干过虐猫之事的人,哪里会用心养什么白鹤?待看到自家梅园之中的白鹤,一时静默,若是她以此为念,也是难为了。
对女子总是比较宽容的王平回忆起那个明媚霸道的少女,不由一叹,这皇后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再有两年,便该是终局了。
两年后,风平浪静,皇后之父荣国公病逝,其子丁忧降一等袭爵。
三年后,皇位稳固,京中并无皇后被废的消息传来,管家依旧是皇后娘家,虽最高官位只是管家二房礼部尚书,但风光依旧,并无不妥。
就在王平觉得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皇帝组团南巡,途径山西,路过梅县,那个曾经肆意扬鞭毫无顾忌的女子套着层层华丽的服饰,缓步走下车辇,路过他面前的时候,那裙裾停顿了片刻,一如多年前只留下一个华丽的背影。
又半月,杨泽病逝,时年二十四岁。
其时,皇后正在法门寺参拜,合十叩首,心中许愿,若能有来生,愿得两依依。后,笃信佛教,素衣斋戒以为赎罪,自此绝欢爱于帝王,却仍得其敬重,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