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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熙!”曹操高声呼唤了一声,前面何咸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脸色苍白,道:“原来是孟德,你这也是要去探望弘农王么?”
“正是。”曹操打量了一下何咸的神色,关切的问道:“伯熙,你的气色看上去可不大好啊,怎么,身体还没养好么?”
原来,何咸身体单弱,这次种痘,也是病情凶猛,发热发得十分厉害。不过,也许是他接种的痘苗,毒性不强的缘故,所以症状虽然凶恶,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按期痊愈了。只不过,经此一番折腾,他的身体,至今都还十分的虚弱。
“没事。”何咸故作轻松的说道:“也许是床上躺的久了,伤了气血,走起路来突然觉得有些吃力罢了。”
“唉,这可不能轻忽。”曹操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最后看到北边走过来了一个内侍,他赶忙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内侍,道:“我乃弘农王郎中令曹操是也,那边那一位郎君,乃是何皇后的亲侄子,弘农王仆何伯熙,我等正欲去西宫探望弘农王,奈何何王仆大病初愈,体力不支,行动不便。不管你实在何处当值,烦你速速找管事的人,通秉一声,派一乘肩舆过来,我定当厚谢。”说着,曹操从袖中,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子——这其实是将一块金饼分割成了四小块,方便使用——塞进了那名内侍的手中。
内侍接了金子,乐的眉开眼笑,道:“奴婢就是在长秋宫当值的,曹郎中令请稍后,我这就去为何王仆准备肩舆。
内侍一溜烟的走掉了。曹操转身回来,将何咸扶到了阴凉处。何咸先谢了一声,说:“孟德,只有一小段路了而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也知道,阿弟……弘农王素来重规矩,我等做属臣的,又岂能与他背道而驰,坏了规矩!”
“哈哈。”曹操笑了一笑,道:“伯熙,做事有经有权,就算是弘农王,也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长,步履蹒跚的去看望他吧?弘农王除了看重规矩,更看重情义,他能不避危险,闯入迎春殿去救万年公主,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伯熙你呢?”
说话间,西宫方向,远远的过来了一队人。走到近处,曹操、何咸两人定睛一看,带头的居然是候振。
“皇后有旨,着赐弘农王仆何咸宫中乘坐肩舆,勿辞!”候振高声宣道。
曹操目视了何咸一眼,哈哈一笑,道:“伯熙,赶紧坐上去吧,耽搁了这么久,再迟可就失礼了。”
曹操本以为是那名内侍向何皇后禀报、邀功,所以何皇后才派人赐下了肩舆,谁知,这一回,他也想差了。何皇后的确接到了那名内侍的通禀,并命人送一乘肩舆过去,可是她却疏忽了,并没有传下“宫内赐乘肩舆”的谕旨。送肩舆的人,在长秋宫的门口,碰到了候振,候振一问之下,登时发现了其中的漏洞——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爱惜羽毛的刘照而言,却也会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一直以来,弘农王的属臣,可都是以严于律己、恪守规矩而著称的。如今,何咸在宫内乘坐肩舆,虽然是何皇后派人送去的,但是如果没有相关的谕旨的话,落在外人眼里,依然有违制之嫌。到时候,那可真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矢(通假字,咳咳)也是矢了。
于是候振便亲自跟着肩舆,一起过来了,顺带还将何皇后遗忘的谕旨,给自作主张的补齐了。
一行人来到了西宫后,曹操与何咸谢过了候振,迈步向大殿走去。门口,由候谨亲自守着,看到曹操与何咸来了,他赶忙高声宣唱两人的官职和姓名,向殿中的刘照通禀。曹操和何咸在门口解了剑,脱了鞋,迈步踏入了大殿。
刘照的病,尚未痊愈,所以此刻自然不会在大殿当中接见众人,曹操与何咸进了大殿,却见卢济从侧室出来,拱手道:“孟德,伯熙,你们可来得有点晚了,弘农王刚才可一直在念叨你们呢。”
两人跟着卢济,进了侧室,果然,卢、王兄弟,以及裴潜,都已经到场了,弘农王府中的重要属臣,就差他们两人了。
刘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过精神尚好。左边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小块痘疮,刚刚结疤,痘疤的周围,隐约可见浓汁黄色的残余。曹操等人见了,暗叫一声侥幸,虽然种痘所用的痘苗,毒性较低,患者生出的痘疮,远不及真正的痘疮患者多,但是,依然有一些人运气不好,脸上多生了几处痘疮,最后免不了落下疤痕,破了容貌。
幸好刘照的这块疤痕,位置比较偏僻,看上去并不显眼,而且宫中也有不少秘藏的美容配方,用什么珍珠玉屑之类的东西,可以平复疤痕,所以刘照这次算是幸运的免于破相了。
“外貌协会”,也算是人类的通病吧,古人中外,很少有人能够免俗。古代开科取士,除了看成绩,还讲究“身言书判”,身,就指的是人的容貌,至少要求不能有残疾和明显的疤痕;言,指的是说话,要求声音清亮,不能口吃,并且要会说“普通话”,也就是当时的官方语音;书,指的是书法,写字要工整;判,指的是判词,也就是处理公文、公务的能力。四项标准,居然有两项属于“外貌协会”,可见容貌的重要性了。
做官都是如此要求,何况当皇帝呢!再说刘照本来就生得可爱,如果破了相,任谁见了,都不免要说一声可惜了。
“臣曹操(何咸),拜见殿下,谨祝殿下身体康泰!”曹操与何咸上前,向刘照行了大礼。
“请起,赐坐。”刘照说道,看到何咸脸色不好,他也不由得关切的问道:“阿兄,你身体还好么?”
“臣只是底子弱,身体有些虚罢了,这次种痘,并无大碍,请殿下不要担心,安心休养。”何咸道。
寒暄了几句之后,王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方才所说的……”
“子覆,你先跟孟德和伯熙说一下吧。”刘照示意王盖,将刚才的谈话内容,先跟曹操、何咸两人通个气,免得他们跟不上节奏。
“是。”王盖道:“此次天子病情危急,恐有不忍言之变,臣父的意思是,殿下最好能够早做打算。最近,永乐宫那边动作频繁,而司隶校尉董重府上,也是使者四出,到处联络大臣,想要乘机扶保董侯上位。臣父说,董重身为司隶校尉,权力颇重,上可以弹劾三公,下可以监察近畿七郡,手里更掌握着除了北军之外,近畿唯一的一只部队,因此,不可不防啊。”
“可是又能怎么防呢?我等手中,除了府上的亲卫,再无一兵一卒可用。至于北军五营,别说他们没用,就算有用,我们又哪能控制得住呢?”卢恺蹙眉道。
“单凭一个董重,根本不值得我们如此担忧。”曹操闻言,立刻反驳道:“司隶校尉权势再重,也要秉承天子旨意办事,如果没有天子的诏令,难道他还敢公然杀害皇子、屠戮朝廷大臣不成?如今我们最怕的,反倒是永乐宫勾结诸常侍,隔绝中外,假传诏命,让董太后临朝称制,掌控朝局,之后再拥立董侯继位,到那个时候,董重可就真的是口含天宪,一举一动,都是名正言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