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出的场面,这似乎确实是太后有可能会做出来的事。
皇上继续叙说道:“之后皇姐找到朕,朕发现她也做了同样的梦,虽然彼此视角不一,却仍能结合成一个完整的经过,当真奇哉。而那一年,正好是母后当政时。父皇病重,所有的事都肩负在她身上,她就像一位真正的君主在管理卫朝。朕被隔离在政权之外,任何事都没有决定权,就连扶持自己势力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您是说,长公主与您都梦到了从那时起……九年后会发生的一场夺位之战?”
“嗯,从此以后朕苦寻世间隐士,只为卜得前途明暗,直到求到一位隐居深林马上寿终的长者,他张口便直接道出了朕的梦境,然后再问朕‘如今最难寻的是何物?’朕回答长生,那人就答‘天子非也,其实最难寻是时间’。说罢他就赠予朕一锦囊,朕打开后,上面便写着一个大‘凶’。他告诉朕解决方法唯有先下手为强,他告诉朕在后宫中以后会出现游离在皇妃之外又如鱼得水的人,长者说招揽此人便会让后宫很多事会游刃有余。”
沈淑昭听后背后直冷汗连连,这长者所言——难道是指自己重生过的事情?
“后来长者道‘天机不可泄露,泄者必死无疑’,他再给朕算了这一卜后不久就寿终了,也不知是否真是时日已到。”皇上道。
听他说完后,沈淑昭几乎身子坐不稳,她未料到世间竟然有诸多常人无法解释之理,难道自己重生一世影响了不同的改变?于是她说道:“陛下是先帝所钦定的太子,即使臣女出身沈家,也知无人能够撼动陛下的地位,请皇上明鉴。”
“也正因为忧心,所以朕才会在太后不准朕扶持势力时,派皇姐扶持的势力出征边塞迎击北单于,以笼络了军队中的人心。”皇上言,“无论是太后那边,还是萧家徐家,朕的后宫不需要如此多的外戚势力,都必须将所有人全部肃清。锦囊中说了……这些你都知道怎么做。”
一股重新回来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沈淑昭的血液,她的心在怦怦直跳,跪下对皇上叩首道:“陛下,臣女——知道该如何做了。”
“今日就谈到这里,你先退下吧。”
“臣女告退。”
沈淑昭起身低头,然后步步退后离开了阁内。她从长阶上走下,心中仿佛被重锤不断敲击着,难道……此刻就是上天让她重生一次的意义?所有的经历,是否都是上天在有意提醒卫朝,一场多年后即将到来的皇室血腥风云的征兆?
沈淑昭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这一次,你一定不能输。
待沈淑昭离去很远之后,皇上一人在内阁里沉思。
有个人影慢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珠玉素雅,身形高挑,来时恍若带来一阵仙气,悄无声息走至皇上的身前。
皇上正凝神看着案上的奏折,头也不回道:“你来了。”
“她走了,孤应当来。”
“朕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皇上说道,“剩下的……交给皇姐了。”
卫央莞尔淡笑,“这样就足够了。”
“皇姐打算一直不说吗?”
“现在还不宜告诉她,”卫央冷静从容地望向他面前的奏折,“时候未到,孤不想她卷入这复杂的事。”
皇上听后叹了口气,“皇姐,你待她太好了。”
卫央眸中带柔光,“那是自然。”
“朕……”皇上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皇姐,你自己把握便是。”
“皇弟,昭儿在前世可未对你做过伤害之事。”卫央斩钉截铁。
“朕明白。但她终究也是一个女子……算了,皇姐又该觉得朕太在意。”
“女子又如何?”卫央轻勾丹唇,似若释然,“孤从来未曾因她是何身份而在意过。从今天起……孤便把她交给你了,皇弟,你定要替长姐照顾好她。”
皇上无奈回道:“朕虽不能理解你们之情,但朕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们绝不能再让前世的事重演了,”卫央哀婉自语,“否则卫朝又将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
皇上闻言沉默。
卫央踱步至窗边,又是一个月夜,那日她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在此地同皇上诉说着内心极力掩饰出平静的感受。瞳里落进华漫月光的落寞,微风也变得冷意浸身,卫央额前珠玉泛出缺月的光泽,她的内心感到一丝无可奈何,“无论如何,那样的悲剧,都不能再重演一遍了,对谁来说都是最坏的结局,没有输赢。”
这时皇上轻声走过来,抚着卫央的削肩,“皇姐不必再去回忆以前,那都是不存在的过去了。”
“好。”卫央侧头。
但在眼前,依稀浮现了星火血腥的场面。
血色,看不见日的白天,那是她最不愿回首的记忆,整片的皇宫笼罩在政|变的阴影之下,刀光剑影,数不清的尸体,无助宫女的悲呼,镇压的士兵朝着宫阙中央一聚而来。毫无家族庇护的渺小妃子们惊慌失措地逃走,而那些有家族势力撑腰的,士兵要不是选择性地无视,要不就是自己军队中的反叛大将亲自护送自己家族的妃嫔离开。混乱,人海,满地血泊,这里寻不到一丝真正的曙光。
在纷争之中,有一白衣女子御马而来。铁马蹄踏在血上,在地上摩擦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殷红。
好几队人马随着她跟过来,一路厮杀冲出围阵,越战越骁勇,根本无人是这支精英部队的对手,队伍一路前行,向着目的地奔去,但那名女子带领的目的不是中心的万岁殿。
而是……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