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扣的纯良心性。一国皇储在新年伊始出了这么大的事,正是人人自危、唯恐牵连自身之际,直到现在也只有他一人毫无所顾直闯东宫,哪怕是纪琛……到现在不曾露面,也不曾有过只言片语传来……
在昨夜满殿大乱之时,我依稀记得他远远兀自坐着的模样,所有人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各个面色惊慌欲绝,独他端着酒杯抿唇轻呷,依旧是那个独身风雨外的清贵王侯,就那么置身事外地看看着我口涌鲜血,缓缓倒下……
“此事说来话长,你只要知道有人要害我,但我运气不错没被害成就是。你来得正巧,我有些事……”
“岂有此理!!”长汀义愤填膺地打断了我的话,拍案而起,眼中怒火熊熊,“竟有人如此大逆不道、穷凶极恶之徒,胆敢行刺殿下!简直狗胆包天,罪不可恕!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天幽幽道,“从小到大,想杀我的人不少吧。”
他愣了一愣,愤懑的眸子里光华一点点暗淡下去,“殿下,我知道的,你一直活得很不容易。”他转过头去胡乱擦擦眼角泪水,“这句话让别人听着一定很可笑,大晋上下除了陛下以外还有谁比殿下你风光,比殿下你体面。可他们都只看得见殿下你监国太女不可一世的荣华尊贵,谁会去在意殿下背后的努力、辛苦?轻徭薄赋的政策是殿下力行主张的,放丁还田也是殿下提出的,因为有了殿下我大晋女子才得走出深闺,与男子同行在街市智商。殿下虽是女儿身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储君,所以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总是处心积虑地想害你。”
“长汀,我有没有说过你有一颗赤子之心啊。”
他吸吸鼻子,闷闷道:“没有,殿下总骂我是个笨蛋。”
我咽去喉咙里的酸涩,笑道:“如果不是笨蛋,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好啦,原归正传,我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
“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一,帮我出宫;二,替我去国师府看望看望闭关中的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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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兔跃金桥。
酉时初刻,我站在城东土桥之上,头顶殷红幽灯,脚踏干裂土块,桥下枯草沿岸,冷水淙淙,扭曲地映出我一夜未眠的惨白面庞和两青中带黑的眼圈。若非不远处的东市里锣鼓喧天,烟火如昼,我几近以为自己是个飘荡在阴阳中间的幽魂怨鬼。
讲真,我确实怨气冲天。这个纪琛约个人,传个信,里头都弯弯绕绕,恨不得在那么丁点大的纸张上摆出个*阵来。
所谓兔跃金桥,琢磨了一阵的我本想着兔对卯,那就是约我卯时见?那金桥呢?结果我一问江春,帝都之中根本就没有金桥这么一个地儿!我就又苦思冥想啊,如果没有金桥,说明卯时有可能也是错的。不是卯时……我将十二个时辰分为天干地支写成两排,卯对的是……申?申时见?那金……按照相反来的话,五行之中土克金……
赶紧一打听,果然在城东三里坊外有座土桥……
什么的玩意啊这!
我幽怨地站在土桥上喝凉风,虽然知道江春定带着人躲于暗处,可这月黑风高,风声凄厉的,站久了心里总是毛毛的。听说,这儿曾经是座乱坟岗,后来不信鬼神的先皇为扩建皇城才派戾气深重的大军踏平了那些个坟头……
我有点儿怕这里的无主冤魂来找我这个先皇的孙女儿来报仇雪恨,虽然我也不是个全然的活人就是了。
“你来了。”
背后冷冷幽幽地飘来一道絮语,近在耳侧,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鬼啊!!!”
惨叫之后条件反射地将灯笼砸向后方。
纪琛一脸诧异地避闪不及,他反应也是神速,立时向左前迈出一步,为了不将我撞到桥下一手挽住我的腰。于是,没撞到桥下的我不可避免地与他面贴面,亲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