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千军万马,如今竟落得对一个妇人言听计从的场面,若是被军营的弟兄们知道了,那他这面子往哪儿搁啊?
长公主语气中是满满的嫌弃,瞧着过来的江妙,才粲然一笑疾步走了过去。
走得这般快!薛腾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忙跟在她旁边,道:“走慢些!”
长公主走到江妙的面前,烦恼的蹙起眉,用胳膊肘狠狠的顶了一下薛腾的胸,道:“给老娘滚远点!”
长公主是个习武之人,力道不似一般闺阁女子轻飘飘的,薛腾被顶的捂着胸口倒抽一口凉气,听着她的话,又道:“说了不说粗话的。”
长公主瞪他:“你昨儿不是也讲了吗?”
薛腾登时无力反驳。
长公主怀孕之后,婆婆便千叮咛万嘱咐,处处都有要求,也包括说粗话,免得让腹中孩子听了去,被教坏了可不成!可长公主是个豪爽性子,一激动便容易说粗话,薛腾也是,虽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可打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虽然生得一张斯文脸,跟着兄弟们混得久了,难免耳濡目染,成了一个爱爆粗口的糙汉子。
瞧着这对欢喜冤家,江妙倒是露出了笑容,对着长公主道:“长公主也有喜了吗?真是恭喜。”
的确是件喜事儿。
长公主弯唇笑了笑,拍了几下平坦的肚皮,道:“才三个月,早着呢。”
薛腾脸色都变了,一把拉着长公主的手臂,厉声道:“你当是西瓜呢,拍轻点儿。”
孕妇的情绪波动大,何况长公主是个直来直去的火爆脾气,让她安安心心养胎,这样不准做,那也不准做,简直要将她逼疯了。只能和薛腾打打嘴皮子仗过过瘾,在府中习惯了,现在当着江妙的面,也有些控制不住,道:“怎么着?我拍我儿子乐意,你瞎嚷嚷个什么劲儿?儿子随我,生龙活虎的,若是拍几下就娇气了,那日后生出来也不顶用。”
薛腾深吸一口气,对着江妙道:“妙妙,我带长公主先回去休息了,待会儿再过来同你说话。”
长公主道:“别,我好久没见妙妙了,还有事儿同她说呢……嗳!薛腾,你放我下来,不然老娘不给你生儿子了!”
薛腾不理,直接抱着这个闹腾的媳妇儿去玉明宫休息,好生和她约法三章才成。
这小夫妻俩,热热闹闹的,江妙瞧着有些羡慕。她和陆琉也是甜甜蜜蜜的,可他都是事事顺着她的……不过,她才不想和陆琉吵架呢。只是,瞧着她们一个个的,都怀孕了,江妙看着就有些眼馋了。
宝巾了解自家王妃,小声道:“王妃和王爷才刚成亲,这孩子马上就会有的。”她们这些在房里伺候的丫鬟,最是明白这小夫妻俩的感情有多好,每回行完房,那褥子湿漉漉的,瞧着就羞人。
江妙点头嗯了一声,才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遇见的,倒不是什么想见到的人。
卫宝铃也有些惊讶,她挺了挺背脊,用手托着后腰,挺着肚子慢吞吞的过去,道:“唷,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宣王妃啊?”
今儿出席皇后生辰宴,卫宝铃自然不是独自前来的,边上有夫君冯玉泉陪同。只冯玉泉一瞧着江妙,眼睛便有些看直了。暗道成了亲,果真是大不一样,又想到自己这个妻子,刚成亲就大着肚子,半点都不能碰,让他还得和之前一样去找别的女人……这和没成亲有什么区别?就多了一个姑奶奶伺候?
冯玉泉手拿折扇“啪”的一收,动作如行云流水,甚是潇洒,且他模样也生得俊朗,眉梢处尽显风流,还当真有姑娘家被他这副风流姿态迷住过。可显然,这套在江妙面前不管用。冯玉泉尴尬的笑了笑,道:“江妹妹。”
卫宝铃心里可是一千个一万个嫌弃冯玉泉,可谁让她已经嫁了他,怀了他的孩子?肚子里这块肉,她先前知道的时候,是铁了心不要它的,可如今日子久了,也生出了感情。虽说她不喜欢这个夫君,却也没法容忍他当着自己的面儿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卫宝铃嗤了一声,道:“什么江妹妹,人家现在是宣王妃,小心被宣王听去,打断你的狗腿!”
冯玉泉一个哆嗦,想到去年自己不止一次被人打断过狗腿,不对,打断过腿,此刻瞧着这娇滴滴的小王妃,而又晓得这娇娇人儿是别人家的,且还是那个活阎王宣王的,他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冯玉泉当即便领着卫宝铃走了。
江妙略略低头,眼神黯淡的看了看自己的鞋尖,而后才问宝巾,“咱们去找王爷吧。”
宝巾道:“成,奴婢这就陪王妃过去。”
江妙不好直接去找陆琉,便让宝巾过去同陆何知会一声,她则在御花园荷花池边凉亭内等他。
池内荷叶田田,碧水幽幽,江妙静静站在一旁,想着方才遇见的人,一个个的,竟都怀孕了。说是不羡慕那是骗人的,可这种事情,的确是急不得的。况且此刻肚子还有些胀鼓鼓的,难受得厉害,江妙便越发懊恼,只烦躁的想赶紧见到陆琉。
听到有脚步声,江妙立马就转过了身,看着身穿宝蓝色锦袍的陆琉行色匆匆阔步而来,便立马扑了过去。
陆琉刚从御书房出来。这几年景惠帝依赖他,不想他去岷州,可他知道,已经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再者,如今他已是有家室的人,没有那么多多余的精力处理别的事情。
陆琉将怀里这个紧紧抱住,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声音温和的问道:“怎么了?”
江妙有些不好意思,小脑袋自他怀里抬了起来,尴尬的笑了笑,眼眸晶亮道:“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她又担忧的问道,“没耽误你的正事儿吧?”
陆琉说没有,便抱着她紧了些。
江妙嘴角翘翘,只觉得这样两个人也挺好的呀。她眉目染笑,小脸尽是新婚的甜蜜之感,之后下意识的拽着陆琉的衣袖,却见“啪”的一阵清脆声响,似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她忙从陆琉的怀里退了出来,低头去找,瞧见滚落到石凳旁的小瓷瓶,便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还好没有摔碎。
江妙长吁了一口气,准备还给陆琉,细细一瞧,觉着有些不对劲儿,遂将小瓷瓶拿到他的面前,抬头问他:“这是什么?你身子不舒服吗?”
上辈子江妙便随身携带药丸,对这类装药丸的小瓷瓶,最是熟悉不过。这辈子她从小就养好了身体,倒是再也没接触过这些。她担心陆琉的身体有问题,可他分明这般强壮,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旧疾。她看着陆琉,见他抿着唇没说话,越发是担心坏了,只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妻子,竟连夫君随时再吃药都不知道。
陆琉见她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这才一把抱她入怀,启唇道:“妙妙,咱们过几年再要孩子,好不好?”
江妙眼里蓄满了泪,生怕陆琉当真有什么不得了的病。这会儿听他说了出来,登时就愣住了,也立马明白这药丸是做什么的。
她被气哭了,攥着手里的小瓷瓶,狠狠往地上一扔,大声骂道:“陆琉,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