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迟淮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处,抬起眼帘看向旁边的楼沐言。小姑娘面色有些紧张,两人挨得近,也不知能不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你在哪?”简迟淮又问了句。
褚桐站在江边,看着那艘游船逐渐远去,“我在烟花洲头。”
男人眉心轻跳,忽然,一只手落向他手臂,轻轻摇晃下,简迟淮再度看向楼沐言,见她菱唇紧抿,不住摇着头,好像一靠岸就会被虎狼猛兽吃掉似的。男人心里猜出几分,他冲电话里的褚桐道,“我在船上谈事情,回去再说。”
楼沐言神情微松,抓着简迟淮的手仍未松开,指甲涂了层淡淡的红色,像是春天里盛开的桃花。
江边,秦秦眼见褚桐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她兜里的手机不住在响,秦秦不放心她,走到了褚桐的身边,“桐桐,你给谁打电话呢?”
她扭过头,轻说了句,“没事。”
秦秦拿出自己的手机,见是家里打来的,忙走到旁边去接通。
简迟淮见电话里没了声响,准备挂断,不料褚桐的声音又再度响起,“简迟淮,”她连名带姓喊他,“你要不肯上岸也行,但我有句话让你带给楼沐言,她既然说我这个简太太只是个虚名,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又说你简四哥将来势必会倾心于她,那我提前祝贺她。不过,你自己也别喝太多酒,烂醉如泥的不好,家里虽然没有你需要的那个人,但这个家终归还是在那的,不论你情不情愿,还是要回来,哪怕是遵循了别人的意思。”
江边的风很大,呼呼吹拂而过,褚桐的说话声里就夹杂了这样的杂音,简迟淮挂上电话,神色不明。
楼沐言见他连声再见都没说,想来是对褚桐心有怒意。简迟淮人往后倚,目光不由扫向楼沐言,“你方才在烟花洲头,看见谁了?”
楼沐言知道褚桐肯定告状了,也不敢隐瞒,“易搜的一个记者。”
褚桐站在江侧,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挂断声,秦秦快步过来,拍着她的肩膀,“桐桐,我得赶紧回去,我奶奶摔了一跤住院了。”
“没有大碍吧?”褚桐神色这才有了变化,“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看你情绪也不好,你管住自己就行,这儿打车过去很方便,我走了啊。”秦秦说完,拿起包快速离开。
褚桐坐回到方才的椅子内,手机就摆在桌上,准时九点,小岛上的烟花争相齐放,紫红色的烟火犹如盛开的蒲公英,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又消失殆尽,紧接着又有更盛大的美景绽放于天空,江中经过的游船一一驻足,连江面都被染成了火红的颜色。
褚桐以手挡住眼帘,抬高下巴看去,心里酸涩不止,却又要强颜欢笑,才不至于辜负了这样的美景。
游船上。烟火衬得每个人的脸都颜色不一,神色不明。楼沐言被身侧的气氛压抑的难受,看到外面的烟花,她不由转过身,趴向窗户,“烟花开始燃放啦,好美啊。”
其余那些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早就看腻了,楼沐言像个天真的孩子,第一次出来放风般,“四哥你看啊,好美啊,像是一朵菊花呢。”
简迟淮朝外面看了眼,仿佛看到褚桐孤零零站在江边。他抬头,朝不远处的服务员道,“把船折回去,到烟花洲头去。”
楼沐言惊愕不已,她滑下窗台,坐回到简迟淮旁边,“四哥,还回去做什么啊?在这看挺好的。”
“就是,”东子不明状况,跟着瞎起哄,“烟花洲头那破烟花,你没看够啊?”
“开回去!”简迟淮口气冷硬,不容置喙。
服务员恭恭敬敬应声,“是。”然后,便快步往外走。
简迟淮站起身来,“里头太闷,我出去透口气。”
楼沐言坐在旁边,一语不吭,脸色煞白,她知道褚桐一旦上船,就会意味着什么,东子他们不可能不认识她,那到时候,她又要被置于何地呢?
楼沐言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东子凑到她身边,“小妹妹,怎么了?一脸苦巴巴的模样,四哥非要靠岸,是不是接什么人去了?”
“我看到易搜那个女记者在烟花洲头。”
“记者?”东子一下就猜到了,“你说是褚桐吧?四哥他老婆。”
楼沐言心情越发糟透了,不耐烦点着头,“嗯。”
“那你惨了,他老婆比较彪悍,一会上船肯定闹得鸡飞狗跳。”
楼沐言抬起头,目光里反而有了亮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妹妹,当哥的提醒你句,待会,你就使劲装,也不要刻意接近四哥,就当是普通朋友上来吃饭的。褚桐心里必定存着怨气无处发,一看你这样,必将拿话激你,四哥多厉害的人物,话里话外听到了,就算不当面说她,但心里会向着谁呢?”
这一个个,能跟简迟淮混在一起的,绝非寻常人啊。
楼沐言这会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觉得东子的话真是有道理极了,她就该这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褚桐上船,本就满肚子的火,肯定没法理智。就此而言,她就已经占了上风。
船开回烟花洲头,简迟淮站在甲板上,远远就看到褚桐坐在江边的长椅内,船很快靠过去,褚桐余光瞥见一排红色的灯笼点缀在湖面上,她扭过头,看到简迟淮只身一人站在下方。
她不由站起身来,两人隔着两米多高的距离相望,简迟淮噙笑,如沐春风,“要上船吗?”
“船上还有谁?”
简迟淮一身黑色的西装,如此浓郁的颜色,却并未被夜色融化,反而在烟花焰火的衬托下,落得修身玉立般的美好,他眸光轻耀,不做丝毫隐瞒,“楼沐言,还有东子他们。”
褚桐笑了笑,“简迟淮,我这样上去不好吧,好像随时都在管着你似的,你在哪都有我。”
“行了,别咬文嚼字了,”简迟淮朝她伸出双手,“好像方才那通电话不是你打的。”
褚桐站在那里没动,“简迟淮,我们还需不需要冷战了?”
“当然不需要,难道我另外的一个身份,没让你感觉到身为简太太带来的好处吗?那我真是太失败了。”
褚桐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夫妻之间感情不和,就容易滋生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虽然楼沐言目前只是个冒了个头的连小十都没排上号的人物,但谁知道以后呢?
“我不是跟踪你到这的。”
“我知道。”简迟淮仍旧伸着双手,“跳不跳?”
褚桐直起身,她跨出石栏,蹲了下去,双手交到简迟淮的掌心内,轻轻往下一跃。他将她接在怀里,并未立马松开,“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
此时,烟花洲头的美景正是最绚烂夺目的时候,简迟淮扬高俊颜,目光落定在那些焰火上,他单身圈住她,船上风很大,一吹过来,令人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简迟淮将她拥紧些,两人看了会,这才走进去。
东子他们还在喝酒,见到简迟淮带着褚桐进来,他率先起身,“呦,四嫂也来了,敢情方才四哥非要让船靠岸,是为了接您啊?”
褚桐噙了抹笑,“我刚好也在烟花洲头看热闹呢。”
东子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四嫂真是好本事,四哥在哪您都能知道,四哥,这不像你啊,到哪都被管着,这感觉可不好。”
这话,可就是在挑事了,楼沐言乖乖地不说话,但见褚桐莞尔轻笑,“男人全靠自觉,不用管着,需要管的那些,其实已经是一滩烂泥了,再怎么揉合都没法上墙的。迟淮在哪我都能知道,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们有缘,再加上楼小姐说他在这,那碰上了,我总要上来和你们打声招呼。”
前半句话,说的明显是东子,他正了正色,不再言语。
楼沐言见褚桐说到自己,她强忍着口气,尽量面色平和,“是啊,居然这么巧,你好,我是楼沐言。”
现在还在跟她装?
褚桐微笑伸出手,“你好,我是褚桐,是简迟淮的太太。”
“原来是四嫂,你好,你好。”楼沐言拉着褚桐的手,两人互相使劲,简迟淮坐回位子上,楼沐言见状,也赶紧坐回去。
简迟淮的左侧是她,右侧是另一人,楼沐言当没看见,拿起筷子自顾吃菜,“东子哥,你方才说这江鱼好吃,味道果然鲜美呢。”
东子笑了笑,楼沐言目前的表现还算可以,简迟淮最烦无理取闹,现在就看这两人谁先崩不住了。
简迟淮朝右侧的男人使个眼色,对方起身让位,又让服务员添了副碗筷。
楼沐言表现得很正常,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绝不多说话,方才挑衅的一幕仿佛根本就没发生过,褚桐是有些按捺不住性子的,但她也必须忍。
服务员送上碗筷,简迟淮替她拆封,又将筷子递到她手里,“看看还想吃什么?”
楼沐言适时插嘴,“四哥,你再点几个菜吧?这桌上的,毕竟我们都吃过了,不好。”
褚桐抬起眼帘,她本来是不想吃的,因为方才跟秦秦在一起,已经吃撑了,但听完这话,她握紧筷子,伸向简迟淮面前的一盘鳝丝,那盘子就摆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褚桐夹了筷放到自己碗中,“不用点了,这盘菜除了我老公,别人肯定没碰过。”
东子脸色微变,楼沐言完全是不明所以,就连简迟淮也有些吃惊,“为什么?”
“家里就我跟你的时候,四菜一汤,百无禁忌,但我跟你出去吃过饭,包括回家也是,每次你手边的菜,妈妈都会让厨房准备第二盘,摆在别的地方,我就猜,是不是你喜欢吃的,就不喜欢让别人的筷子乱碰?”
东子吞咽下口气,面对楼沐言求救的目光,抿紧了嘴唇。
简迟淮的这个习惯很差,很差!打小被人惯得不像样,起初东子他们也抗议,但简迟淮说了,谁要看上他手边的菜,可以点双份,哪怕是浪费倒掉,都不准瞎碰!
褚桐吃了口鳝丝,味道真是好,她面露微笑,“其实,我还有个猜测,我觉得是你不想别人的筷子在你眼前伸来伸去,嫌脏,所以才不给碰是不是?”
简迟淮的这个习惯,没人跟褚桐提起过,但她居然发现了。男人目光含笑看她,眼里还夹杂了那么一点欣喜,他最烦看见别人的筷子在他面前戳来戳去,若是转盘的圆桌还好些,若遇上像今天这样的,他可真是烦死了。
东子皮笑肉不笑道,“四嫂真不愧是做记者的啊,观察这么入微。”
“当你跟一个人生活得久了,渐渐的,他的一言一行你都会放在心上,不用刻意观察。”
简迟淮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握了握,这话听在他耳中,觉得舒心极了。褚桐注意到简迟淮手边的小碗,里面放了不少菜,可却分明一口未动的样子。
她轻勾起唇瓣,“谁给你夹的菜啊?该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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