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孩子生下来我来养,你不要跳下去了……”老太爷突然又睁开了眼睛,抓着她的手,激动地喘。
“我不跳。”季沫没想到老太爷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抓得她的手腕生痛。
“我一定养好……”他痛苦地喘着,身体紧紧地缩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大,“爸爸再也不拦着你了,你不要跳啊……不要跳啊……”
“糟糕。”季沫心一沉,赶紧打奕景宸的电
话,老爷子是病发了。
响了好一会儿,那边始终是无人接听。季沫又打樊依的电
话,正急得满头汗时,老爷子却坐了起来,拉住了她的手,摇头说:“不要打……”
“可是
你病了。”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反而清醒了。他连连摇头,拉着她的衣角说:“沫沫不要打,不要说。”
“为什么?”季沫惊讶地问。
“我总要离开的,就不要让他们看到了,他们会难受。”老太爷勉强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外面。
“但我看到也难受啊。”季沫见他痛成这样,还要管晚辈们难不难受,眼眶都红了。
“你听话,听我的话。”老爷子颤抖着要夺她的手机,断断续续地说:“你再难受,也不会比他们难受了,你就忍忍吧,不然去外面坐会儿。看不到就不要紧了,我这样子,很吓人是不是?”
“老爷子你真是的……”
季沫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抹了一把眼睛,弯下腰给他轻揉正痛的地方。这老人家可真能忍的,一晚一晚的,都是一个人这样忍耐下来的吗?到了晚期,止痛药是起不了太大作用了,可怜的老人家,从来不出声。
老爷子又躺下去,虚弱地说:“你是个好孩子……”
“你是个好爷爷。”季沫小声说。
“呵呵……”老爷子笑笑,拍拍她的手背,小声说:“护士都不敢看我,你居然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你真的死了,以后也要保佑我,保佑我发大财,保佑奕景宸永远和我在一起,听到没?”季沫哽咽着说。
“好啊。”老爷子只笑了几声,眉头又紧皱了起来,闷哼了几声,开始唱京剧。
季沫赶紧给他把录音机打开,找到他常听的台。
季沫很少听电台节目,顶多在车上放放音乐台。她都不知道,原来还有台固执地传播着老文化,还有老爷子这样的固执地坚守着传统精粹。
“我年轻的时候啊,比奕景宸长得好看多了。”老爷子眯眯眼睛,手指在被子上轻敲,随着他的笑,脸上的皱纹皱成了一堆。
“那是当然,你多活几年,多管管他。”季沫看了他一眼,小声说:“还那么疼吗?”
“不痛了。”老太爷深深吸气,转头看窗子外面。灯光投进来,有小飞虫撞到玻璃上,惊慌失措地逃走。
“为什么不住院?”季沫问。
“到了医院,看他们的机会不是更少了吗?这种病,不必治,坦然一点面对就好。我已经比医生说的期限,多活了大半年了。”他摆摆手,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季沫给他掩好被角,轻声说。
“不用了,他回来会怀疑的,你去外面等他。我这孙子,性子臭,你多忍忍。但我保证,他会对你好的。”
“可是,他要变心呢?我们才在一起……什么都不知道。”季沫蹲下去,看着他问。
“不会吧……”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痴情是有遗传的。”
季沫点头,轻声说:“那就好,他条件太好了,简直完美,我怕他无心,花有意,天天用花香迷
惑他。”
“那你就把花香给灭了。”老太爷低声说。
“我想自己办厂。”季沫笑了会儿,又说。
“好啊。”老太爷转头看她,小声说:“我教你。”
“老爷子你真好。”季沫乐坏了。
“小丫头,你要给我生重孙子,还要答应我几件事,我就教你怎么让奕景宸死心塌地。”老太爷慈祥地看着她,让季沫有一种错觉,他是不是把对兰兰的思念,都放在她身上了。兰兰年轻时,也和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