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过年了,刘府上下张灯结彩,喜庆洋洋,年味十足。刘大老爷的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硬朗了起来,没事在府里东转西转,提笼溜鸟,自娱自乐。说来也怪,鸿胪寺上任以来,刘大寺卿今天不是这个事,明个就是那个事,请假旷工加早退,就没正经上几天班,上朝就更别提了,前后算起来,没超过五天,就这样,嘉庆帝还整天把他挂在嘴边上,没事就打发人来问寒问暖的,关怀惬意,你说能不让满朝文武眼红妒忌吗?
妒忌归妒忌,谁叫你没刘铭祺那个造化呢?皇上说他是能臣他就是能臣,不服不行。连首辅大学士傅全有不也瘪茄子了嘛!
越是年关近了,有一个人越是急得不得了,整天抓心挠肝的,那个不痛快劲就别提了,谁啊?张大管家呗!自打刘老爷答应为他年前做主,同意他和玉儿成婚的事后,他是一个整晚的好觉都没睡过,梦里梦见的全是和玉儿拜堂成亲入洞房,兴奋的不得了。
这不,这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张管家见刘老爷在后花园子里笑眯眯的心情不错,忍不住又跟在刘老爷的屁股后面拐弯抹角地催了起来:“启禀老爷,小人的新房现已布置妥当,老爷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看?”
正在鸟笼前吹着口哨逗八哥玩乐的刘铭祺转身朝张管家斜了一眼,哈哈一笑道:“嗨,你的新房你做主,带新娘子先看看就行了,老爷我就不沾那个喜庆啦!” 近来张管家办事效率确实很麻溜,特别是这件为他自己操办婚事的事,更是三下五除二,说办就办妥了,其他刘铭祺交代的事也干的不错,值得表扬,
“老爷,您不去哪成啊?小人办过的事,没老爷给掌舵,小人不都白忙活了吗?”张管家越来越油头了,他布置装修的新房子,要是老爷说好,玉儿就算是不满意,还能说什么?领导满意就行,保证不出叉子。
刘铭祺手里捻着根细长青竹签,一边挑逗虐待着笼子里的黑八哥,一边呵呵笑道:“成成成,哪天抽空我去看看,给你把把眼,本老爷府上的大管家成亲,咱不怕多花银子,可别委屈了玉儿就行。上次啊!多亏她姐妹俩把老爷我从雪堆里给扒出来,要不然真就找阎王喝酒去喽。”
张管家接过话头,愤愤地道:“老爷看您说的,就算是阎王爷找您喝酒不还有玉皇大帝管着呢吗?老爷是天山的神仙转世,还轮不到阎王爷请呢?他算老几呀!”
一句话说得孬让人跳,一句话说得好让人笑。办任何事离不开的就是语言,就看你会不会说话做人了。张管家人家也不白给谁,小话说出口,听起来那叫一个爽,拍马匹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高兴的刘铭祺一阵豁然大笑。
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张管家频频说好话,肯定是有事要求他,上次要是记得不错,他在京城的赌坊里赌输了不少银子,正赶上老母病重在床没钱治,跑来刘铭祺这溜虚逢迎,充分发挥他的本质特长,马屁拍得啪啪的,就是来求刘铭祺帮忙还赌债的。因此才让刘铭祺对京城赌坊的坑民行为愤愤不已,协助力挺老丈人将其取缔,这次张管家不会又有什么事要自己为他出头来了吧!
想到此,刘铭祺突然止住笑,板着脸拉着长音问道:“张管家,你都把老爷我给捧到天上做神仙去了,是不是有事找老爷办啊?”
张管家低着头,无力地点了点,苦着脸哀哭道:“老爷,小人的命好苦啊!从小五岁死了爹,是老娘把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要不是碰见菩萨心肠的老爷,得到贵人提携,恐怕现在还在康襄城的小酒馆里跑堂呢!如今又到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却不料有心摘花花不开啊!呜呜”张管家那可不是假的,早就摸透刘铭祺的脾气了,知道老爷见不得人家受苦,见不到人家受欺负,所以自己这般苦命的样子足够老爷懊恼半天的了。
刘铭祺实在也是拿张管家没法子,你看这可怜孩子,缺爹少父爱,跟着自己鞍前马后的也没少办事,怎么说自己这个做老爷的也不能亏待他不是。
刘铭祺一脸无奈地丢掉手里的长竹签,安慰道:“行行行,我怕了你了,到底怎么了?看把你给苦的,比苦瓜还苦。”
张管家躬身赶忙拾起落地的竹签,又恭恭敬敬地交还给刘老爷的手上,忍不住连续抽噎了两声,接着道:“还不是小人和玉儿的婚事?玉儿她”
刘铭祺听得有点糊涂,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新房子都弄妥了,眼下选个好日子,把喜事一办,不就结了吗?刘铭祺关切地打断道:“玉儿,玉儿怎么了?难道她不同意嫁给刘府的大管家吗?”这位大老爷都答应下来的事,丫环焉有不从之理,在刘府里还没出现过刘老爷吩咐的事,有人敢说个不字的,就算是放个屁那也是香的。
张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委屈道:“老爷说的正是,玉儿乃是小人的最爱!小人对她那可是天地可表啊!可是玉儿她却死活不同意嫁给小人,小人现在连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刘铭祺一见张管家那副衰面孔,急忙劝道:“别啊,你先多活几天,要死也要等老爷把婚事给你办了,再死也不迟。”接着,脸一拉,恼道:“玉儿这小丫头,还反了她了呢?连老爷的话也不当回事。”
张管家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高声呼道:“求老爷给小人做主啊!”此言无异火上浇油,刘铭祺皱了皱眉头,扬起头吩咐道:“你去禀明夫人,就说你和玉儿的婚事,老爷我定下来,选个黄道吉日,老爷亲自给你们俩做主,先把喜事给办了!”
张管家磕头拜谢道:“谢老爷,老爷待小人恩重如山,有如小人的再生父母,再造爹娘,小人这就去跟夫人说去。”说完,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用手抹了两把眼泪,掀袍便朝后院跑去。
刘铭祺自言自语的叹道。“真是可怜孩子!”
“可怜孩子!可怜孩子!”笼子里的八哥也学着刘铭祺的声音,尖声尖气地学起舌来。
冷不丁地一闹腾,逗得刘铭祺又忍不足畅笑了起来,接着在后园子里手捻竹签接着逗耍起八哥来,玩的开心。
没一阵的功夫,玉儿眼角挂着风干的泪痕,一脸委屈地跑到后花园来,气呼呼地戳到刘铭祺的面前,呼哧带喘地道:“老爷,我我不嫁。”
正在专心玩鸟的刘铭祺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玉儿,忙把脸一变,笑呵呵地道:“玉儿,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从凤凰山回来后,每次望见她那双忧郁的眼神,刘铭祺都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内疚感涌上心头,总觉得欠了她点什么,欠她什么呢?一时却找不出理由来。然而,玉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腼腆羞涩,见到刘铭祺总是低着头,匆匆逃掉。
而此时却截然不同,玉儿粉嫩的小脸上挂满了委屈和怨念,眼泪围着眼圈转,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小嘴张了张,怒嗔道:“老爷欺负玉儿。”
刘铭祺没正经地朝玉儿扫了一眼,那色滴滴的目光当然是从她凸起的胸部掠过,似乎这已变成了他的一种猎奇的习惯,随后嘿嘿一笑,问道:“老爷何时欺负过你啊?”
虽然玉儿心中早已乱作一团,但她不想当着老爷的面哭哭啼啼的。她抽了抽鼻子,扬起脸道:“老爷把玉儿嫁给张管家就是欺负我!”
刘铭祺仍是满脸笑嘻嘻的,不以为然地道:“唉,原来是这事呀!玉儿,老爷这可全是为了你好啊!你说?张管家有什么不好,你嫁给他有吃有喝,有玩有乐,要是舍不得夫人了,就继续做你的贴身丫环。你不感谢老爷,还来埋怨我,难道老爷会把你往火坑里推不成。”
其实他哪懂玉儿的心,自从和刘铭祺有了名副其实的肌肤之亲后,她愈来愈把他看作是自己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男人,在她心目中哪还装的下另外一个男人,而全然不知的刘铭祺却逼着自己嫁给张管家,根本不知道玉儿心里想的是什么!此时的玉儿完全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泪如泉涌,明知道没法和老爷解释,只能毫无理由地拒绝道:“玉儿玉儿就是不嫁。”
刘铭祺不由得一阵懊恼,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够倔的。怎奈何又不能当着小丫头的面发作,只好苦口婆心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还想当一辈子老处老姑娘不成。”
玉儿据以力争道:“玉儿宁愿出嫁当尼姑,也不愿嫁给张管家当媳妇。”
刘铭祺眉头一蹙,带着硬邦邦的口气道:“嘿,我就纳了闷了,人家张管家可是对你真心真意的,绝没二心,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不行,老爷我既然答应了张管家就一定不能食言,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爷,你你”玉儿愤愤不平地咬着嘴唇道。真没想到,老爷会如此决绝,硬生生地定下自己的终身之事,铁了心要把自己嫁给张管家。面对着自己心恋的老爷,唯有伤心委屈,还能怎么样呢?一转身,甩掉一串伤心泪,伤心欲绝地跑出后花园。
刘铭祺更是迷惑不解,暗暗道:“这小丫头脑子想什么呢?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尽管为这事,秀娘背地里也,没少劝刘铭祺,希望他能尊重玉儿的意愿,不过,依旧是无功而返。刘铭祺好歹也是四品的官老爷呀!连个府里的丫环都管不了,以后有何脸面参政议政。
数日后,张管家和玉儿的婚礼在刘铭祺的大操大办下如期举行,毕竟是刘府管家结婚,最起码在府上也要摆个几十桌的酒席,让府里的人好好跟着乐呵乐呵!刘府上下几百号人,听说老爷出银子摆喜宴,还可以白吃白喝一顿,可算是沾了张管家的大光了。
嫁妆嘛!自不必说,一千两白银那是看的见摸得着的,陪送的嫁妆绝不亚于一个富家小姐出阁,满目一新的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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