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炎正悲愤欲绝时,李去非其实平安无事。
虽然她有点希望自己有事。
她挪动了下身体,把被压在身下的右手抽了出来,就算背后还是硌着沙石碎块,总也比先前舒服许多。
她躺平了,仰面望向伏在她上方的少年。
“小樾”
“闭嘴。”
李去非苦笑。至少,如果她有事,赵梓樾绝不会像此刻这般待她。
李去非拼全力一掌把马炎正推出囚室,免去他的没顶之灾,却忘了自己。等到听得风声,她只来得及转过头,看着黑乎乎的半边屋顶向她压下来
刹那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恍忽想起许多事,又似乎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确定的是,她很平静。
平静地合上双目,等待死亡来临。
哪知等来的却是一声怒吼:“给我睁开眼!你还活着,想死没那么容易!”
是啊,如果死亡是如此轻易,又何须她这些年漂泊天涯,忍耐岁月磨砺,风刀霜剑严相逼。
她睁开眼,便看到了赵梓樾。
她事前料到赵梓樾会出现。他对她依赖太深,即便当时激怒之下离开,平静过后也一定会回来。她在公堂上故意举止轻狂,众口相传,赵梓樾要打听她的消息不难。他先冒险闯入府衙救小红,无非是怕她怪他,过后必定会来救她。
可是,天雷轰在赵梓樾现身之前炸响了。
那短短的时间里,李去非希望自己是错的,希望赵梓樾真的生她的气,远远地走开,到某个与他童年故乡相似的小镇定居,娶妻生子,这一生一世不再记起她
但她睁开眼,近处是那张原本俊美无比的少年面孔,如玉的脸颊上沾满了灰尘泥沙,愤怒的表情扭曲了美貌,眼睛里简直像要喷火。
李去非微微笑。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象中伟大,她很高兴他来了。
她也很高兴,她还活着。
赵梓樾冲进来的速度太快,马炎正只看到一个残影,李去非根本什么也没看到,他便已伏在她身上,硬生生替她架住坍塌的房梁。
耳边不断传来木材断裂的吱嘎声,砖石坠地的声音,尘灰呛得她呼吸困难,李去非屏住呼吸,往赵梓樾怀里缩了缩,赵梓樾的身体伏得更低,将她整个包围住。
她枕住他的胸膛,耳边是他的续声,健康、沉稳、有力,如同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
李去非于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短暂,或许很长,四周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赵梓樾动了动,支起上半身。
续声忽然消失,李去非睁开眼,刚想开口,赵梓樾又冷冷地道:“闭嘴。”
她乖乖闭嘴。
赵梓樾曲起右臂护住她头脸,左臂一振“哗啦啦”压在他肩上的沙石瓦砾垮下一片,露出近两尺高的空隙。
李去非不等他发话,慢慢地翻过身,四肢着地,摆好爬行的姿势。
果然赵梓樾回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转过头,领先匍匐前进。
赵梓樾的方向感极佳,又懂武功,遇到挡路的便一掌劈开虽然监牢已变成废墟,他仍然准确地找到了囚室与囚室之间的通道。
通道上方堆积的残骸较薄,不知从何处还透进了新鲜空气,李去非连忙深吸一口气,胸闷的感觉纾解许多。
两人闷头爬了一阵,前方不远处隐约透进来亮光,赵梓樾心头大喜,正要加快速度一鼓作气逃出生天,后方的李去非却停了下来。
一路上赵梓樾都没有回头,貌似对李去非置之不理,其实一直留旋着她气息是否不稳,行动是否迟缓,她停止前进,他立刻就发觉了。
“怎么了?”赵梓樾回头问道,嗓音干涩,刚才进了一嘴沙土。
李去非更是又累又渴,她不懂武功,将近一天水米未沾,快要筋疲力尽。她低声道:“我们不能就这么出去”
她没说完赵梓樾就明白了,她是囚犯,他是劫牢的,此刻废墟外情况不知,最坏的可能是围满了嘉靖府的兵丁,他们这样出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他习惯性地就想问李去非,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要不我先出去探探?”却到底仍是个信心不足的问句。
李去非摇了摇头,仅仅这个小动作都让她头晕了一阵,她喘了一会儿,伸手指向右方“我们不出去。我们下去。”
赵梓樾顺着李去非所指瞧去,微弱的光线中,勉强看清右方不远处的地上倒着一扇扭曲变形碟门,而原本安装铁门的所在只余下一个光秃秃的洞口。
他潜进监牢时曾眼见衙役从铁门出入,抓人来问,得知嘉靖府大牢共分三层,那铁门后便是通向二层重囚区和底层死囚区的通道。
但他知道是一回事,李去非是怎么知道的?她说“下去”明显她清楚那黑乎乎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的洞口通向何方好吧,她是李去非,这便值得他无条件信任。
于是赵梓樾沉默地听从了她的意见,两人转换方向,爬向右侧的洞口。
光线太差,近在咫尺仍是看不清洞内情形,赵梓樾提一口气,试图凝聚内力运用夜视能力,胸腹间却一阵涌动,一口血差点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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