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年轻的女孩,像他们的妹子,走进灶间,点起火来。她烧的是那种农村最地道的地锅。一把干树枝燃着后,火苗迅速窜起来,热烈地舔着乌黑的锅底,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炊烟袅袅升起来,空气里顿时弥散着木头的暖香。
一家人各司其职,轻车熟路,配合得真是无可挑剔。
我急得口水都要下来了。店家却悠悠地说:“小姐姐您别急,要将生的做成熟的,将熟的炖成香的,最少需要一个小时,不然出不来那个味儿。”
——只好接着耐心地等待了!
这时,从桥上走来一个老妇人,抱着个孩子,朴实地朝我们笑,并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们聊上了。
我溜到樱桃树下,垂涎三尺地打量那些青黄的小果子,但是不好意思贸然出手,就转头问她:“这樱桃能吃么?”
“还没熟呢,酸!”她眉头皱了一把,仿佛被酸着了似的。
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她见状,急忙对我解释道:“不怕你吃的,我们这儿多的是,就怕酸着你了!”
“樱桃几月才熟?”我问她。
“再过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桥那边,是个村子吗?”我望了望桥对面,又问她。
“不是。那是我儿子的家院。哥四个都开饭店,专做蘑菇鸡。你们吃饭的这家是我小儿子的。”
“是嘛!”我不禁吃了一惊,这个衣着朴素的老太太,倒是个大户人家呢!每一个儿子,都有那么大的院子、那么多的绿树、那么浩荡的田园和春风!俨然一个个“小财主”呢!山里人家,当真让人刮目相看了。
时间,在笑谈间灰飞烟消。
“开饭喽!”女人清脆的声音终于传来了。我们立即跳起来,收拾桌子,摆好碗筷,正襟危坐,眼巴巴地朝厨房张望。
女人很快就端来一大盆蘑菇鸡块,上面飘着一层鲜红的辣椒油,香辣得令人直咽口水!几个人眼珠子恨不得跳到盆子里去。
“有新鲜的水煮花生和刚蒸好的槐花,要不要?”女人放下盆子,并不走,磨磨蹭蹭地问道。
“要!要!要!”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女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欢快地往回走,再一路小跑地送过来,顺带着又拎来几瓶水缸里冰镇的生啤。
“在城市里,哪能吃得到这样原汁原味的农家菜呢!”一时间,觚筹交错,箸来筷往,一桌子人乐不可支,大块朵颐起来。
最是那一盆子蘑菇鸡块,辣得像盆炭火,每个人都被弄得表情怪异,但又谁都不肯善罢干休,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样子。
“真辣啊!”有人辣得皱起眉头。
“是辣!”有人辣得伸长脖颈。
“辣!”有人辣得呻吟起来。
辣、辣、辣——辣得热汗淋漓,辣得冷气倒吸,辣得肺腑生热!辣中又透着一种野性十足的香,火苗儿一般在人体内四处跳窜,直把人的每一根毛孔都撞开了,流出汹涌的快意来。
啧啧,这样的快意,对于庸常的人而言,一生之中又能几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