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落冷眼瞥了平亲王妃一眼,旋即在平亲王的示意下,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走到西殿的时候,倾落抬眸,恰好看到另一边,毅郡王妃远远的看着自己,淡淡一笑,眼中似乎有着一片了然。
倾落忽然记起,当初自己三朝回门的那天。这毅郡王妃也是远远的看着自己,随即淡淡一笑。
好像,一直以来这个毅郡王妃和平亲王的侧妃总是隐在众人的背后,不言不语,对她则次次都是淡淡一笑。
“雪芝,我们去东殿看一看吧。也不知道,世子妃如何了。”侧妃秋氏微咳着从里屋走了出来。宋雪芝见状,赶忙伸手去扶。
倾落见秋氏出来,赶忙屈膝一福,“二娘。”
闻言,秋氏点头应了声。随即看着倾落,有些叹息的摇了摇头,“福兮,祸兮!阿弥陀佛。”
秋氏常年礼佛,自从生下毅郡王皇甫轩武之后,就常年吃斋,甚至当着平亲王妃的面对平亲王直言,她把自己余下的半生都给佛祖,再不侍寝。
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女子,倾落只觉得怪异。照常理来说,秋氏的年岁较平亲王妃小一些,不至于这般的老态。而且,据她所见,这秋氏的身子似乎一直都很弱。可是,她却从不请大夫。每次都是自己写了方子,让下人去抓药。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倾落心里忽然来了兴致,她倒是想看看,这秋氏的背后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更何况,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秋氏分明是中了毒。
什么把下半生给佛祖,分明就是她并不想害了平亲王!不过,这下毒的人也真够狠的,竟然会想到下这种毒。
倾落转身,抬头望着那被云朵遮住的艳阳,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侧妃活不过明年。回到自己的院落之后,锦色伺候她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衫。由于得了平亲王的恩准,她也便安心的拿了本书,坐在窗前静静的看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又在看医书了?夫人不是说过么?叫你别在看这本书,多看不好!”说着,锦色作势就要来夺倾落手中的书册。却不想,倾落快她一步避开。
锦色还想来夺,却发现倾落的神色骤然一凝,她的双眸一暗,紧紧的盯着书册。四终,是由七味毒草,五种毒物,再加上极北的雪水,还有中元节那日的露水调配而成。凡是中了此毒之人,皆活不过四十。而且,这毒还会经由血液,体液传染。故而一旦身重此毒,便不能生子,无法行房。
看着书上的描述,倾落的双眸微微眯起。而书下还写着一行很小的小楷,“此毒为十毒之一,至今无药可解。”
看到这里,她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身子很自然的靠在一旁的软榻上,无药可解的话。那秋氏便是等死的命了。
想到她今日对自己说的那叫福兮祸兮,倾落便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真的有什么祸事将至的感觉。
夜晚,皇甫正难得的早归,而且,他还跟她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那么晚回来了。
用罢晚膳,倾落和皇甫正去东殿探望了下世子妃。而世子妃见着倾落来,对着她友好的笑笑。眼中的鄙夷不屑,早已经消失无踪。
倾落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摸着肚子,心里微微有些发涩。然而,面上却始终柔柔的笑着。
“妹妹……”华诗琴见皇甫睿文和皇甫正有事要说的样子,便催促他们出去了。转而对着倾落招了招手,一脸亲昵的唤道。
倾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见华诗琴温柔的笑着,便也扬起一抹笑,走到床板就着她所指的位置坐了下去。
“今日,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兴许我和孩子都不在这个世上了。”说着,她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哀愁。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个孩子来的不容易,我和世子盼了许久了。若是此番没了,我也真是没脸再活下去。”
“世子妃您别胡思乱想,您和世子的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上。”倾落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隆起的小腹。然而,她忽的意识到这样不妥,便缩回手。却哪知,被华诗琴拉了过去,直接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瞧,他在动呢。”果然,倾落只觉得自己的掌下有动静。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忽然变得分外柔软。孩子,多幸福的一个词。
皇甫正和皇甫睿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温馨的场景。倾落和诗琴有说有笑,两个人的脸上,都被烛光镀上了一层名为温暖的光晕。
回到寝宫的时候,皇甫正将倾落拥入怀中,为她今天受的苦心疼不已。看着她手臂上那一个个红包,他亲自为她上药,晚上就寝的时候又调整了好几个姿势,方便为她上药。
三更过后,整个行宫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然而,东暖阁的屋顶上突然窜出一抹黑影,接着那黑影利落的在一个个屋顶间飞来跳去。最终停在青莲宫的西殿上面。
最后一点灯火熄灭在泡溶的烛油中,而西殿也正是陷入一片黑暗。
那黑影狡黠的眸光在漆黑的夜里诡异的一亮,随即,他一个飞身便潜入倾落他们住的屋子。
室内,静悄悄的,有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他摸黑往前走着,就当他来到床畔时。原本睡着的皇甫正忽然起身,一个反手便与他厮打开来。
“你是谁?”二人武艺不分上下,在僵持了片刻之后,皇甫正冷着声音问道。然而,当闻到来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时,一切都已了然。
“嗯……”倾落翻了个身,面朝外。手习惯性的摸索着什么。皇甫正眸子一沉,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松了几分。
见此,那黑衣人快速的伸手点了皇甫正的穴道,转而有些别有深意的说道,“她,果然是你的软肋!”
语毕,也不管倾落只穿了一套丝质的中衣。直接点了她的穴道,便抱起她冲出了西殿。
耳边,风呼呼的刮过。倾落被黑衣人抱着动弹不得,她的脑袋却飞速的思考着。然而,当一股淡淡的香气窜入她的鼻尖,她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看来,这皇帝说服不了自己的儿子,转而来威胁她来了。可惜啊,此番他出师不利,刚好被自己的儿子撞破。
那么如今,他依旧劫走自己又是做何打算?
“你在想,朕为何要半夜劫走你,劫走你又准备把你安置在何处,是么?”皇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冷冷的说道。
这样的皇帝,倾落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直以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皇帝在百官的面前总是威严霸气的。在太后面前,是温和孝顺的。在子女面前,偶尔会有慈父的模样,然而多半也是严厉。
像这般甚至可以用阴险来形容的表情,倾落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心里,徒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到倾落脸上闪过片刻的慌乱,皇帝嘴角的笑越发的阴冷。他几个飞跃,在一座有些破败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倾落环顾了一圈屋子,发现这屋子里有一条很粗的锁链。锁链的一端嵌在墙壁里,那墙壁上被人用石头重重的刻了一个又一个的正字。
倾落被皇帝无情的丢在地上,下一刻,她的脚踝上已经被他套上了那条粗重的锁链。
“正儿的一生我已然安排好,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来破坏。楼烟婼,他必须娶!”皇帝背过身,看着那有些破败的窗柩外的月牙,阴冷的一笑。
“你觉得,你这样将我挟持过来,他会不恨你么?”倾落随意的拨弄着那条锁链,眉头微微一蹙。看情况,她想逃几乎是不可能了。
听到她说的话,皇帝忽的朗声大笑,“恨我?我是他的父皇,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他。他怎么会恨我?即便是此刻他恨我,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定然会谢我的!花倾落,要怪只怪你是花家的女儿!我们西琴,容不得苏家和花家!”
倾落不语,只是低垂着头看着皇帝的影子。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的在这待着。此地不会有人过来,到了夜晚我自会派人给你送些吃食。”说着,他随意的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施舍般的丢在倾落的面前。
“正儿娶楼烟婼的那日,便是你从新回到他身边之时!”语毕,他一挥衣袖飞身而去。
屋外,月色清辉皎洁,照亮了这黑暗的世间。屋里,倾落拿过地上的那包东西放在自己的身边,她转而看着墙壁上的那一个个正字。而那些正字的最下方,有两个隽秀的小字……清露。
她低低的呢喃着这两个字,清露,清露,当初她们在平亲王府的院子便叫清露院。而皇甫正事后也跟她提过,清露是他娘亲的名字。这般说来,这写字的该是曾经的孝仁皇后——安玉儿才是。
只是,孝仁皇后死了那么多年。这些字看上去倒像是这些年才刻上去的一般,而且这字也不该出自一女子的手。
更何况,她实在想不通,这破败的宫殿里,怎么会有这么粗重的一条锁链。难道,当年的孝仁皇后曾被这样锁过?
只是,孝仁皇后当年明明那般受宠,又怎会被当做牲畜般的锁起来?
倾落只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当年许多的事情,她都不曾遇到。如今,想要调查竟是半点头绪也没有。莫不是,自己此番重生,由于改变了许多事情,连着历史也发生变动了?
头,微微有些发疼。她扶额,靠墙坐下。指尖轻轻的抚过那一个个正字,唇角的笑如昙花一现。“阿正,我信你!”
东暖阁
“你把她带到哪去了?”皇帝才进门,隐在暗处的皇甫正便努力的压制的怒气说道。
皇帝一声轻笑,慢条斯理的接下自己的蒙面巾,看着自己最中意的儿子不急不缓的说道。“我把她带到哪去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让她生?还是让她死?”
“你……”皇甫正气急,然而看着皇帝老谋深算的样子,他垂下头,闭了闭双眸,将心中的怒火尽数压下。
再睁眼时,他的眼底已然是一片淡然处世。
“我要她毫发无伤!”他像是妥协的说道,然而,没人看到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握的有多紧。
对于他的回答,皇帝似乎很是满意。他笑了笑。用长针拨了拨烛心看着皇甫正说道。“我看了,下月的初八是个好日子,到时候你将楼烟婼娶进府。”
闻言,皇甫正忽的一笑,他抬眸,眼中有什么在闪动。“父皇,你可别忘了。我如今不过一个平亲王庶子的身份!你给的安郡王,不过也是个空头郡王。这般的我,有什么资格娶当朝丞相的嫡女为侧妃?这样做,你当真觉得可行么?”
皇帝看了他一眼,原本带着些笑意的眉心猛的一蹙。“你这是在怪父皇没能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子身份?”
“儿臣不敢,连死去的母后都不怪父皇,儿臣又有什么资格怪父皇呢?”皇甫正一脸不卑不亢的说道。现如今,他能拖一时是一时。总之,他一定会在下月初八之前找到倾落。而且,楼烟婼这个女人,已经对倾落的安全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看来,他必须有所行动了。他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威胁到他的倾落!就连他的父皇,也不行!更何况,当年的有些事情很多都是未解的迷!他必须调查清楚,还母后一个公道!
一听到皇甫正提及孝仁皇后,皇帝的面部表情终于柔和了一些。他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道,“正儿,别怪父皇。父皇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等日后大事成了,你自然会感谢父皇的。既然你这么爱花倾落,他日便收为贵妃吧。”
皇甫正没在反对,他恭敬的应了声是,便告退了。
连夜,他书信一封放在他们的寝宫里,随即便消失了。
行宫外的树林中,一枚信号弹笔直的升到上空。不多时,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过来。
“主上,有何吩咐?”十二位黑衣人齐齐的抱拳跪在地上,等待男子的一声吩咐。
“找到安郡王妃,第一时间便来告知于我!”看着只有点点星火的承意行宫,皇甫正面无表情的说道。手中,紧紧的拽着她和他的那束断发。
娘子,求你,定然要无恙!待众黑衣人离去,皇甫正对着皎洁的月光暗暗祈祷。恍惚间,他看到月亮上映着花倾落那悠然一笑的容颜。
第二日,锦色和林嬷嬷去伺候皇甫正和花倾落梳洗时看到了那封书信。二人都笑笑,林嬷嬷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收了起来。
锦色嘟着张小嘴,状似不开心的说道。“小姐也真是的,出去也不带上我。”
“若是带上你,那郡王爷和王妃还能玩的痛快么?小丫头,你还是跟着嬷嬷我去做事儿吧。”林嬷嬷笑着戳了戳锦色的脑袋,率先往前走去。
这些日子下来,林嬷嬷和锦色相处的十分愉快。这林嬷嬷已经将锦色当亲生的女儿看待,规矩,女红,她都悉心教导,半点也不落下。
“你们主子呢?”膳桌上,平亲王妃不冷不热的问道。若不是碍于平亲王在场,她连问都懒的问。要知道昨晚她什么都没吃,此刻饿的头晕眼花。
林嬷嬷恭敬的屈膝一福,对着主位上的平亲王和王妃说道,“回王妃的话,安郡王和安郡王妃今日一早就出宫了,说是得了太后的懿旨,去安山寻找龙眼之泉。怕是有些日子不在宫里了。这是主子留下的书信。”说着,林嬷嬷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书信,恭敬的递给平亲王。
平亲王看了眼书信,双眉略微一蹙,随即便对着众人摆了摆手。“那咱们用膳吧!”
吃到一半,秋氏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毅郡王妃险些哭了出来,她不停的帮秋氏顺着气,可是无奈不见半点好转。
“宛儿,你……”平亲王的话还未说完,那秋氏在一声剧烈的咳嗽后,忽然止住了。
只是,她眼前的那碗白粥,已然开出一朵妖娆的红莲。
“娘……”毅郡王妃焦急的喊道,伸手正要替她去擦拭嘴角,却被秋氏猛然喝住。
“你别过来!”随即,她不管众人错愕的神情,有些狼狈的用衣袖擦了擦嘴。随即,起身对着主位一福。
“王爷,姐姐。宛儿这副病骨头日后便不出来用膳了,今日扰了王爷和姐姐用膳的兴致,实在是抱歉。”说着,那秋氏再度一福。
平亲王本欲想说些什么,却恰好对上秋氏的眸光。那一刻,他在那水漾漾的眸子里读到了解脱。当即,所有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最终变成一句,“罢了,你下去歇息吧。”
之后几日,皇宫内一直都平安无事。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然而,皇甫正始终没能找到花倾落。
她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他派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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