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楚军来的突然又迅速,换完岗,东晋的兵马都在马车前面开道,须臾就损失了一小队,血雾飞溅,马儿嘶鸣,前方乱了起来,北齐的护卫正要赶过去支援,不曾想四周竟都冒出了楚兵。队伍前后都有兵马守卫,可左右却没几个人,眼看着楚兵都要冲到公主马车前头了,才匆忙调兵过去。
混战一起,宋静节的马车边上就是一阵接一阵的娇呼。除了拨月在车上贴身服侍,其他宫人都跟在车马左右,有体面的老嬷嬷还能有个青帷小车坐坐,其他的宫女都是一路跟着走过来的,更别说公主的仪仗前后五六米全是宫女太监。乱象一生,将士们提刀冲上去,可这些在深宫大内娇养惯了的人立马就吓破了胆,打杀声隔得不远,好像那些刀枪剑戟马上就会刺到眼前来。持着仪仗的纷纷扔了手里的华盖掌扇,吹打鼓乐的也解了锣鼓丢下号子,叫的叫跑的跑比阵前还惨烈些。
宋静节和拨月在里面也惊惶不已,拨月趴在帘子前偷偷看,马车上看得远,无论哪个方向入目都是大片的旌旗,后头全是飞扬的尘土,恐怕来人不少。西楚要来阻截和亲的队伍,连理由都不需要想,送亲的只有两千兵马,也不知挡不挡得住。假若挡不住的话,这马车就是最明显的目标了。拨月赶紧把帘子遮的严严实实,回身就握紧宋静节的手:“郡主,只怕不成了。”
宋静节沉着脸,越是危险她总是越冷静:“下车。”
宋静节穿着一身家常鹅黄色的绉纱裙子,看着也不算太显眼,拨月赶紧替她把帷帽戴上。此去东晋路途遥远,公主也不能总在马车里不下来,夜间投宿驿站或是傍晚小歇的时候,她也能带着长帷帽下车透透气的。
宋静节长得太惹眼,战乱时候自然是不露脸为妙,拨月十指翻飞,把教养嬷嬷们给宋静节梳的头发打散了,那些金玉首饰取下来用绢子包了,塞到宋静节的袖兜里,正要把帷帽带子系上,拨月手上忽然一停。
“怎么了?”时间紧迫,宋静节赶紧接手勾住带子,却被拨月拉着手,拨月抬头和她对视,眼里发亮。
宋静节还没问出口,拨月就放了手,却开始脱起自己的衣裳来,拨月的衣裳是宫里带来的,和外面的宫女们一样,夏末都是一色的湖蓝比甲,挑线裙子,几处带子一扯,衣裳就散了,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宋静节蹙着眉,等拨月翻出她箱子里一套大红对襟短比甲,十二幅的子孙如意裙子往自己身上套,宋静节才大惊失色,捉住拨月的手,厉声低呼:“你做什么?”
拨月急的手心里都是汗,也顾不了规矩不规矩了,甩开宋静节的手,匆匆穿着衣裳,心里发急,说起话来都有些抖:“你快穿上我的衣裳。”
宋静节死死摇头:“这怎么行,楚兵要让我嫁不成,杀光所有人都没用,只要抓到我一个就成。现在和亲的公主最危险,你快把衣服脱下来。”
拨月手上不停:“车上这么显眼,等下去了,大家都知道是我们,穿的再平常,楚兵抓个人一问就知道了。你把我的衣裳穿着,下了车谁也不会管宫女,你往人多的地方藏起来,我带着帷帽别人也不知真假。真被楚兵抓到,我这个假公主总比真公主多一线生机。”
拨月说的有理,这些日子她进出都带着帷帽,除了棠妆阁里跟出来的那几个嬷嬷姑姑,认得她的不多。她们就这么下去,两个人都会被盯上,要是有一个人穿着公主服饰,至少能把另一个先摘出去。宋静节哪里不懂,愣了片刻还是摇头。
拨月把裙子都穿好了,正戴着比甲上拇指大的红宝石领扣,看宋静节不肯,急的发狠:“楚兵若真打过来,怎知谁是公主,到时候把咱们都抓了,我一样逃不掉。非要两个人都折在这里不成?”
外面的哄乱声越发近了,已没有时间再让拨月换衣服,宋静节咬咬牙,只能捡起拨月宫女服饰穿起来。要是逃不走那不必说,与其被楚兵抓住,不如自己了断还能得个清白。若真逃出去了,总要有傍身的东西,袖兜里太明显了。宋静节三两下套好衣裳,干脆把事做全套,开了日常带着的首饰盒子,把臂钏捡出来给两人胳膊上缠满了,再将那些轻薄的玉石金钗卷起来绑在腰上,衣裳宽大,放下来一点痕迹也看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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