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节日日过来守着,最初满是焦急担忧,等庄妃呼号了一天半,声音都哑了,内室里越来越静,连稳婆喊“用力”的声音都显得惊惶不安,整个飞霜殿都沉寂下来,外头日光再怎么灼烈,进了屋子也只照出一室的暗影,犹如鬼魅。
已经是第三天了,人绝望久了就会麻木,宋静节不知自己怎样,偶尔看到念夏和敛秋,她们已经不再念经了。两个人依偎着,脸颊上是已经晾干的泪痕,分明是顾盼生辉的双眼,如今却空洞而苍凉。
等内室轰然嚷着“生出来了,生出来了”,声音又尖又细,带着濒死而复生的狂喜,宋静节脑子木木的还没反应过来,里头突然又诡异的安静了,只留下方才喧嚣的尾音在空气里颤动,触人心弦。
宋静节站起来,握着拨月的手,迈开步子想走进一点,听听清楚。一墙之隔,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侧耳细细分辨,竟是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哽咽,和压抑地啜泣。
等熙春凄厉叫出一声:“娘娘。”
众人仿佛重又活过来,哭声猛然爆发出来,震得宋静节连连后退,歪在拨月身上。
庄妃早产加难产,在挣扎了三天三夜之后,诞下一名男婴。
可小皇子生出来,任凭稳婆在屁股上狠狠拍了多少下,都没有发出半声啼哭,庄妃吊着一口气,把孩子接过来,看着孩子涨得发紫发黑的小脸,终于昏死过去。
飞霜殿哭声喊声一片。
吓得来报喜的小太监停在了门口,正是早朝时候,边城的八百里急递一路喊着进了奉天殿。
边城是边关重镇,这样的急递都以为是十万火急的军情,莫非东晋打过来了?大臣们一个个提心吊胆,皇帝看了却一扫连日阴霾,连叫三声“好”,原来是四殿下被镇南将军救下,送到了武安侯的军营里。
苏称邑也喜上眉梢,打了手势让下头的人赶紧去万安宫报喜,庄妃难产生了三天,或许听到这个喜信就能生下来了呢。
来传信的小太监,先还眉飞色舞,想着能多拿喜钱,要是庄妃也生下来了,就是双喜临门。这会听着满屋子的哭声喊声,惶然止步,不知是先进去报喜,还是转回去给苏公公报忧。
皇帝散朝了才过来,皇后赶在皇帝来之前,在万安宫里做了回主。
小皇子夭折,庄妃昏迷,便是拂冬和熙春这样的管事宫女一时都沉浸在悲痛中,满宫里哭的哭,喊的喊,没有个章法。
还是皇后来了冷冷扫一眼,让自己带来的宫人帮着清理产房,又将小皇子的尸身拿黄绫布装裹了,放进找来的小棺中,再把当场的太医稳婆都锁去了耳房。
一桩桩有条不紊的分派下去,熙春和拂冬才强撑着站起身,把万安宫的宫人们管起来,都取下钗环首饰,换了素衣服,去给庄妃熬汤药。
皇帝进门先看到皇后站在那里,转着手上的碧玺佛珠念经,然后才看到放在一旁的小棺木。
皇帝年纪越大越经不起这个,自从戚昭仪生下一对双胞胎公主后,宫里再没有这样的喜事。这一次庄妃怀了身孕,皇帝当真是喜出望外,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还年轻,对庄妃肚子里的孩子就多了几分期待。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可皇帝也是人,中年得子的喜悦怎么就比百姓少呢。这个孩子皇帝是真心喜欢过他的到来,和庄妃柔情蜜意的时候也伏曾在肚子上和他说过话,想过等这个孩子长大,要把从前其他儿子身上的缺憾都补给他。
可现在只剩下一具小小的棺木,他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皇帝抖着手摸在棺木上,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一眼。
皇后过去握住他的手,温声细语里还带着叹息:“圣上保重龙体,万不能太过悲伤。这孩子福气薄,今生没有这个缘分,您要是太伤心,叫他走的也不安。”
皇帝浑浊的眼睛一闭,点着头深深叹出来:“罢了,朕去看看庄妃。”
皇后蹙眉拉着他:“庄妃太累了已经昏睡过去了,别进去吵醒了她。再说产房里还没清理干净,您不宜去污秽之地。给庄妃接生的产婆和太医臣妾都扣在外头了,您是不是先见一见他们。”
皇帝脸上一冷,带着怒气点头:“叫他们进来。”
太医产婆跪了一地,深深叩首请罪。
“朕把庄妃交给你们,你们就给朕这么个结果!”
范文良脸上惨白,疲累地闭上眼,便是这个结果,也是他挣来的。庄妃胎象不稳受了惊吓早产,本就十分危险,这时候他还有七分把握,可当太医院院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这一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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