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李从珂闹掰是真,求安重诲是真,他待你好,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先生亦是他的说客?”
“并不,只是觉得……”
“觉得李重吉年轻有为一片大好前程,而安重诲年逾四十品行不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应嫁给李重吉而非安重诲,是吗?”翟云霁接过他的话,在他沉默之余,又道:“先生,可知伶人二字是如何写的?”
“以戏谋生,便是了。”
“说的好听是伶人,难听些便是戏子。坊间不是有句话吗?‘□□无情,戏子无义。’说到底,听月阁与春江院并无差别,先生可曾知晓?”
“可你不是听月阁的人,不是伶人。不该,不该去承担此责。”
翟云霁淡笑出声,语气幽幽:“你,当真以为我不是伶人?”
翟光邺愕然,些许呆愣:“难道,不是吗?”
闻言,翟云霁托腮,侧首瞧着远际,缓缓道:“以前不是,现在是。先生难道不知,乐户之刑吗?”
《魏书·刑罚志》曾载:诸强盗杀人者,首从皆斩,妻子同籍,配为乐户;其不杀人,及赃不满五匹,魁首斩,从者死,妻子亦为乐户。
乐户所生,始为乐户,入贱籍,隶属乐籍,甚至,可充官妓。
此所谓乐户之刑。
见他愕然,翟云霁也不再掩饰什么,便道:“永定之战,先父曾率梁军与晋交战,梁君败,梁王一怒之下,便贬我一族入贱籍,女为乐工,□□无法参军便亦充入贱籍。先生,你说我该如何?”
她该如何……有一瞬,翟光邺有些动摇。
见他静默,翟云霁喟叹一声,终是道:“先生请回吧,今日之事,我不会报官亦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还是带着卿卿姑娘,早日离洛吧。”
说罢,便推门想请翟光邺离开,可转念一想,翟光邺来时又不是从门口过来,想在关门时,一抹黑影突出现在她面前,在她来不及反应时便点了她的穴道,教她顿时没了意识。
见状,翟光邺移步接过翟云霁的身子,待他看清来人时,甚是讶然,因为那人正是金谷坞的石总管,当然最令他愕然的是跟在石总管后面的人……高玉伶?
高玉伶探出细带绑住了她的细腕,一边又朝着翟光邺道:“翟先生,云霁暂且交给你,您先带着她离开。先生切记,这迷药药性短,你可千万别半途给她松绑。”
“……”
“翟先生您别担心,卿卿已拜托金谷坞的石公子了,您先带着云霁乘着马车离开听月阁,到城北天曲溪那里等着,我们稍后就到。”
“听月阁呢?”他一头雾水。
“谁还管听月阁啊?我们阁主早几天就散尽家产让姐妹们全走了,现在听月阁里就是一座空楼,废话不多说,趁着迎亲队伍未来之前,你赶紧带着云霁离开!”
说罢,高玉伶把翟云霁慎重的交给他,见他一脸严肃,便道:“若不是你,我们亦要依此法带走云霁,你来的正巧。”
“可……”他心里甚是疑惑,却被高玉伶硬生生的打断:“别婆婆妈妈的,你快带着云霁走。”
话音刚落,阵阵唢呐声越发接近听月阁,在花朝节迎亲的队伍只有这一支,不用想,便是安重诲派来接新妇的队伍。
高玉伶自然听得到,只朝着翟光邺喊道:“你,到底要不要带云霁走?”
许是被高玉伶罕见的强悍气势所震慑,也许是他不想去细想其中门道,只是看着昏睡的翟云霁,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要。”
自父离世后,翟云霁是他心里唯一的亲人,他自然不会让她再次死去。
他永远忘不了,梁亡后,他才得以与白姨娘通信,亦才知,他的姐姐,翟云霁早在三年前来到洛阳。
而当他找到关于云霁在洛阳的线索时,却从高玉伶口中得知,他的姐姐,早在两年前便已离世。
玉伶姐说,那日,是花朝节。
那么美好的日子,云霁姐该学以往踏青赏花,而她却只能长眠于地下。
“那就可以了,你动作快点。”
高玉伶有些急,待翟光邺拦腰抱起云霁时,才有所宽心。
没走几步,翟光邺回眸,见高玉伶站在走廊上一副受惊的模样,问道:“……她呢?”
“啊?!”高玉伶显然没反应过来。
“卿卿……”她该是这个名字吧。
暗调呼吸,高玉伶道:“卿卿在城北等你呢!你快些去吧,她该急了!”
急?翟光邺狐疑的瞅了高玉伶一眼,脑海似乎有个想法呼之欲出,却因一旁石总管的催促而突然消失,便不复再想,随着石总管离开了听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