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少年推门而入,见着他不动也不言不语,终是忍不住,挨过来低声问著。
“不必了。”翟光邺摆了摆手,偏柔的嗓音有些醉人,只这嗓音中的清冷似也要融进这雪色中。
话落,翟光邺伸手收回方才未用完的茶叶,又重新放回茶仓里,小厮见此连忙想去帮忙,而翟光邺则道:“茗衣,今天让你站在门外好久该累了,先歇着吧。”
茗衣听此,慌不忙的开口道:“小人哪里有什么累的,少爷你和重吉少爷说话才累呢。”
一想起站在门外偶尔听见得只言片语,再加上向来重吉少爷经常对翟光邺所说的话,茗衣倒是猜出了几分,不禁抱怨道:“每次重吉大公子和重美二公子找少爷你,不都是因为惠明小姐的事情吗?”
说到李惠明,茗衣不禁有些抱怨,便有些大胆说道:“要小的说,少爷您就不应该过早订亲。”
翟光邺收回散落的茶叶,垂目似在笑。“哦,为什么?”
“不是茗衣我说大话,现在洛阳城哪家少女不对少爷您暗付芳心想要嫁给您,可您倒好就因早早就和惠明小姐订下婚约,既不能与哪家闺秀琴瑟和鸣,也不能去花楼解闷。”茗衣年纪虽小,不过对于翟光邺将近十年的生活倒是了解的透彻,若是平常人家少爷,就算与闺秀订婚,也都会去花楼解闷。
可就因少爷的订婚对象是惠明小姐,再加上惠明小姐两个哥哥对少爷的监视,让少爷着实有些……累。
越说真是越替翟光邺抱不平,茗衣不禁皱眉絮叨:“关键是这都十年过去了,别说洛阳人了,就连少爷你都不知道这惠明小姐是长得是圆是扁是美是丑。”
翟光邺拾理着茶包,听着茗衣话里的意思,他不禁轻呵一声气,才又说道:“你这脑袋瓜子现在想的蛮多的,素日里怎不见你把这等功夫用在读书上?”
茗衣听出翟光邺话里的打趣,不禁耷拉着脸才说道:“少爷,我这是为你着想啊。您说李将军为什么把她指给你?不会真如城内传言那般,惠明小姐是天生…”
“茗衣。”温言细语,却及时让茗衣住口,而茗衣也见着翟光邺的难看脸色及时的将喉间的话咽了下去。
“惠明姑娘她,”翟光邺望着茗衣探究的奇怪目光,心里不知如何来说出提及李惠明时的奇怪,只轻叹道:“将来,是要成为我妻子的人。”
茗衣低头沉默,算是不作答,而翟光邺见着茗衣的别扭反应,才缓和面容淡笑说道:“我们走吧。”
“是,少爷。”茗衣也不敢再说些传言,生怕又惹得温和的翟光邺生气,只回答道。
出了戏楼,便瞧着雪又飘落在地,似因这突降的大雪,街道并无几人来往,而鹅片大的雪花轻覆在街道齐整的青石板上,层连层蜿蜒至远道,银白色似要与暗淡的天色融为一体,甚是美丽。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翟光邺拂了拂身上的碎雪,接过茗衣递过来的厚厚披风披上,目光不禁变得深邃,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
梅花开的这般好,入眼之处,轻枝尽是微红淡白。
迷蒙细雨中,只见一灰袍青年立于梅枝下,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便转身见十三、四左右的俊朗少年,微愣半晌才淡吐言道:“光邺,你当真立了那誓言?”
翟光邺见着青年不忍的面色,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您给我和她下咒时,不就早该想到了吗?”
“化基,你……”似规劝的语气,灰袍青年语重心长的说道,虽想解释却怎也张不了口。
“张世深。”翟光邺细念着青年的名字,步到他的面前才缓缓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的名字,从今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说罢,少年愤然转身,淡墨衣袂勾画出圈圈弧度,只留灰袍青年独留在梅树下。
翟光邺并不能忘记,他与李从珂的约定,他十年前立下的誓言。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翟光邺今日愿娶李惠明为妻,生生世世不分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若违誓言,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