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她一个温柔且安抚的笑。
在那一瞬间,太平几乎就要松口,让薛绍留下。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低着头,用足尖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绕着圈儿,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掩去了她最为隐秘的心思。
外间的木门喀擦一声阖上了,身旁再也没有半点声息。太平磨磨蹭蹭地解系腰带,除下粗陋的衣袍,将全身浸泡在温水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便想出了神。
她素来喜洁,眼下更是数月以来难得的闲适时光,便更令她感觉到惬意。外间的风雪比长安城要来的早,也更加寒冷彻骨一些,她在温水中呆得久了,竟有些不愿意出来。
等到水温微凉的时候,太平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更衣。这些微烫的水里似乎添加了一些药物,沐浴过后无端地让人感觉到神清气爽。但堆叠在外间的那些……那些衣物,显然与她的尺寸极不相符。
而偏巧她眼睛又尖,不多时便认出了这些是薛绍的东西。
想来是因为北国条件简陋,她来得又仓促,就算是薛绍也无暇替她准备多余的东西罢?
太平裹着一件明显过长过宽的大氅,慢腾腾地推门出去,随即就被寒风吹了一个激灵。这里似乎是一处特殊的房间,下方燃烧着一些炭火,可以长久地维持温度。也不知道这等妙处是谁想出来的,委实是精妙、精妙得很……
不过片刻的时间,她就已经被一件更宽长更温暖的大氅给裹住了。薛绍爱怜地吻去她睫毛上沾着的水珠,低声问道:“冷么?”
她摇摇头,轻声说道:“还未进入深冬呢。”
薛绍低笑出声,半拥半抱着太平,慢慢朝外间走去。这座官邸大约只是临时的住处,阴森森地透着寒意,也显出一种莫名的颓败来。她被薛绍带着走了片刻,便被他抱上一匹高头大马,然后在黄昏的天色中朝郊外驰骋而去。
太平蜷在薛绍怀里,低声问道:“我们去哪儿?”
“去找过夜的地方。”薛绍言简意赅地答道。
太平有些惊讶:“不在官邸里过夜么?”
薛绍摇摇头,爱怜地吻一吻她的眼睛,低声解释道:“那里目标太大,周围不易设防。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在军中过夜为好。”
他一路驰骋至唐军帐中,在周围军士们好奇且揶揄的目光里,将太平稳稳地横抱进帐中。帐篷是用了特殊的皮料做成的,挡风挡雪,而且燃烧着一盆极旺的炭火。在明眼人眼中看来,已经是极为难能可贵的布置了。
他将太平安置在帐中,又转出到帐外,低声吩咐了两句什么。太平侧耳细听,也只能大略分辨出是要加强防守,毕竟公主的目标太大,说不定突厥人的目光已经被吸引过来了——他们给突厥人设下的时限是在深冬,若是突厥人来得早了,决不是什么好事。
太平听了片刻,忽然想起薛楚玉对她说的那些话,禁不住有些微微地懊恼。
她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呀,真是……真是越来越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