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见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不去看她。
“好,阿德。”秦颜唤道,见他抬起头复又茫然的着看着自己,玩笑道:“你该去取东西了,再晚可就迟了。”
茫然之色刹那消散,阿德似乎想起了方才的目的,神色也焦急起来,于是施礼告退。秦颜望着渐渐远去的惶急身影,长袖覆指,轻笑出声。
过了些日子,天气开始热起来。
天气一热,人的精神也开始委顿起来。秦颜几日来,一直提不起精神,变得贪睡,连添香池也去的少了。她体质本来就不好,阴寒怕冷,入宫以来每日只是四处闲逛,所见的不是宫女便是太监,再就是有意与她亲近的妃子,闷的人发慌。整日的无所事事,让喜好新鲜的她散漫到极点,想到往后的生活,一向随遇而安的她也不能不叹气。
这天,她命人取了美人靠,摆上一些冰镇的瓜果甜羹,在宫院的一株槐树下放好,人躺在上面,阳光透过树缝,在地上投出班驳细碎的阴影。午后的天气有些炎热,她却觉得这样正好,吹着清风,数日来颓靡的精神也稍好一些。
吃着口中凉爽的果羹,胃口也好上不少。她畏冷却异常贪凉,没少被饮烟诟病,每见每说,她不禁觉得,宫里至少还是有一项是好的,这里能随时吃到异邦进贡的各种水果,用冰镇好,甜美爽口,极大的满足了她的口腹欲,身边也没有那丫头唠叨不停,耳根清净不少。只不过这后宫表面上太清净了,能真心说上话的人几乎没有,更没有人敢在她耳边不顾形象的扯着嗓子大声斥责她,这样想来,她还真是有些想念饮烟那丫头了。
突然没了胃口,放下手中冰镇好的甜羹,重新躺回了美人靠。抬起眼,头顶原是一片蔚蓝无垠的天空,被张开的绿色树丛覆盖,上面树枝繁茂,密密交叠,枝蔓交错的缝隙里透过金色的日光,让她的眼因为不适而微微半阂。她侧过头,闭上眼,覆在衣袖下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打,渐渐的频率越来越小,终于不动。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偷偷看她,见她双眼禁闭,表情恬淡,旁边还放着吃剩的甜羹,象是已经睡沉了。
眼前的女子身材修长,被精致妆容衬托得近乎醴艳的容颜,此刻她安静的睡着,雍容中又透出一丝恬静清淡。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只是觉得这个皇后实在很奇怪,却又说不具体哪里奇怪。每日只是见她吃吃睡睡,不象其他娘娘一样时常窜些门,也不是真的联络感情,只是互相利用,打探些后宫的风向,再不济也该没事用心保养一下自己的容颜,才能长久的留住君心。虽见她每日用心的装扮自己,却不见她好好调理,倒是毫不节制的吃些忌讳的东西,什么是养生之道丝毫不见她在意,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的体貌太过自信才如此,要知道在后宫里美貌对于一个女子是何等重要。
真的是很奇怪。
她入宫的时日不算短,早就看明白了这集华丽和阴暗为一身的后宫,沉浮荣宠是每个妃子的命运,作为主子的奴才,命运同样是紧系一身的。她前日里还见到翠阳宫里的莲蕊在太液池教训了一个不小心犯了过失的宫女,气焰嚣张,小小的一个宫女连大总管也让着三分,许多宫人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暗地里议论,不过是晨妃的一条狗,若哪天主子失势,只会被这后宫吃的连渣滓都不剩,这后宫里谁得宠谁失势,许多双眼睛都睁大着盯着。
她没有忘记自己也是个奴才,还有一年她便可以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如果这样平静的过去也就算了,只是她最近听到宫里流传,说皇上对新皇后这么宠爱,只是因为皇上想要借秦家的势力抑制住大将军杨延辉。她是个女儿家,并不明白朝堂政事,但知道这后宫从来离不开政治,自从北疆战事秦少将军战死,兵权大多被集中在随同出战的大将军手下,大将军在宫中的势力更加巩固。后宫一向见风使舵,一直有人去巴结大将军的女儿杨妃,只可惜杨妃为人低调,无意争宠,有些人白碰了一鼻子灰。说到杨妃,幸好她并没有晨妃那般嚣张跋扈,她见过杨妃,待下人和善可亲,温柔知礼,难以与与传闻中专权的大将军联系在一起,连晨妃也不曾与她为难。论起为人,眼前的主子似乎也不错,不象晨妃那般嚣张,也没见过她对下人发脾气,却冷冷清清,不同杨妃一样让人觉得亲近,这种冷并不刻意,是一种天生的疏离感,太过干脆利落,她总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很寂寞。
她开始有些害怕,在这宫里她一向如履薄冰,小心的不让自己犯错,等到熬出头的那一日,但身在宫中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后宫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安稳度日的地方,就算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踩着你的头往上爬,也不知象这样轻松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她思索着,望着美人靠上的秦颜微微出神。
一阵微风吹来,掀起秦颜衣裙上深紫的帛带飘扬,空中悠然飘下几片落叶,掠去了她的视线,只见那几片落叶静静落在秦颜身上,她不禁轻吟了一声,再看向美人靠时,发现秦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如墨似染,一动不动的朝她这边看来,似乎浸到了心底,她心虚般的避开秦颜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发现秦颜并没有在看她,只是朝她身后的院墙看着,淡淡的问了一声:“是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