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儿,冷静些。”
身为公门中人,元绿袖难得不教环境给染化,倒是一身傲骨被这黑暗的官场傍养得更形特立。
“爹,我怎能冷静?这昏君该关心的是安抚各地的民变和流民,而不是找这劳什子龙九子”
还有那虎视眈眈的蒙古诸部与外海恶质的倭寇,即便有俞大酞与戚继光两将死守,可内有严嵩这权臣搬弄,怎么也好不起来!
她真不懂人类这种生物!为何他们总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那些外在的东西如此繁复而不实在,把什么他们看不透?
咦?元绿袖一愣,适才她的想法似乎是将自己归为非人
她分明是人类,怎会有这种奇思怪想?
“袖儿,听爹说完。”元世麟面容一整,严肃地打断元绿袖的话。
元绿袖方才静下浮动的心,不再口出怒语,亦将内心一番纠腾掩藏。
“大人信中提及,希望你能去捕捉“狴犴。””元世麟语毕,轻敲下几面,予元绿袖暗示,使她有气无处发,仅能捉紧扶手不语。
莫名地,她再次感受到气的流动有异,不由得全身一颤,意识全集中在感受气上。
那是一种奇异的气,带着强势与狂妄直袭而来,可碰触到时,却又软软柔柔几乎散尽。爹亲的话再也传不人她的耳,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在感受这股气,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它是属于什么颜色的?
这股气杂乱中带有一抹绝对的熟稔,好似她很久很久之前便已亲近过,可一细想,即发现这极可能是一种错觉,只因她完全没有记忆。
“袖儿,袖儿?”
“嗯?”元绿袖一愣,找回神智,往元世麟的方向看去“爹?
“你又发怔了。”元世麟提醒“你总在人前发怔,真不知你是如何护卫大人的?”
元绿袖是他骄傲的孩子,即使眼盲,但他将一身所学全数教予她,希冀她不因眼盲而失去任何机会,另一方面亦是心里总有个声音提点他,不能将元绿袖当成时下一般千金小姐锁在深闺,要给她空间与自由,尤其不能裹小脚限制她的行动。
是以,当他发现女儿在武学上有所精进,性格又过于刚直之际,便安排她进公门,成为布政史身边的护卫。
“爹,孩儿只是想到另一件事。”元绿袖拿了个理由搪塞,不由得更加留意起那股异气的流向,忖着一会儿离府追寻。“京师近来的动向如何?”
“还不是为了龙九子的事在大肆扰民,许多商贾路经洛阳,都说京师的生意愈来愈难做,尤其是与龙九子有关的几个行业。”元世麟是洛阳地方帮派联会的头儿,什么风吹草动很难逃过他的耳目。
“此话怎讲?”元绿袖觉察到那抹异气在进人大街后便隐于旺盛的“人气”中,于是凝神专注在这席卷全国的“龙九子”事件中。
说来好笑,分明皇上下的是“密令”可这一“密令”兹事扰民的程度与外患流民有得比。
“日前于泉州发现“狻猊”的行迹,而窝藏“狻猊”的正是单家小姐。单家经香,这是众所皆知之事,据传她爹为了稳住单家的事业正奔波于京师各权贵间,此事连驰骋居的老爷子也插了手,否则恐怕不会就此善了。”元世麟轻描淡写地说出其中一项事例。
“那单家小姐后来呢?”元绿袖没想到真有人因“龙九子”而惹上祸事。
皇帝无道,贪恋权位,教权臣贼子给蒙蔽眼睛,苦的只是百姓。愈想,元绿袖愈感自己的无力。
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护卫,职责不过是保护布政史大人,即使大人公正严明,却也抵不过圣旨与权利的诱惑
“她带着“狻猊”逃亡,真不知她为何甘心为“狻猊”牺牲至此。”元世麟说着说着,下了个定论“不过是只妖,非人”
元绿袖闻言,仅是淡淡地扯动唇角,她也不明白爹亲为何下此定论,妖或非人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就得任人追捕献祭?
元绿袖发现自己打从心底厌恶这种事情,却发现她身陷其中,推不得。
“爹亲,大人的意思如何?”
“如我之前所言,他希望你前去捕捉“狴犴。””
“为何是“狴犴?””公门中人对此“兽”可熟捻了。
“据说是国师卜出的方向“狴犴”之气凝聚于河南与山西行省,由于地点接近京师,因此格外受到瞩目,两位布政史大人肩头的担子也重。“分别任河南行省布政史的詹庆仁与山西行省布政史的邢经首当其冲,为保项上人头,自是能推便推,将责任卸于身边的人。
“詹大人怎会以为我能寻找得到“狴犴?””不是她不忠于詹庆仁,他是一名好官,但她看不惯他为了回归朝廷对那些权臣的巴结,有时她会觉得保护他,不如保护他身边的参谋赵仁之。
“想来是不愿扰民,我想流民的问题够他烦恼的。”流民的迁徒造成户籍大乱,收不到税,朝廷没有收人,国势大弱,招致外族来攻,如此循环,试凄的依然是百姓。
“我明白了“狴犴”是吧?不过是只被雕在狱门上的老虎罢了。”元绿袖冷冷一撇唇角,说着连自己心头也战栗不已的话语。
“虎”一字是元绿袖心头无人知晓的禁忌,打有记忆开始,她对“虎”这种生物就有着莫名的亲呢感,几次路经有虎盘踞的山林,每每教它们的吼声给吸引而不可自拔,那种全身骨头撞击在一起的痛楚与战栗让她害怕,自此,她自铺意痹篇与“虎”有关的事物。
然而此次却是命令在身,不得不从。
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不是人,与常人的异样之处让她常常不知如何自处,她厌极独处,却不得不独处。
执紧剑鞘,元绿袖安定下震颤不已的心,感受爹亲的手捉住自己的臂膀。
“爹?”
“袖儿,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接近仟何关于“虎”的事物。”元世麟担忧的嘱咐。
“爹“狴犴”就是似虎的龙子呀!”元绿袖为爹亲这份嘱咐感到莫名。
“啊,也是,爹是怎么了”元世麟如梦初醒地放开元绿袖,为自己适才出口的话语感到怪异。
“爹,别担心,女儿不会有事的。”元绿袖笑了笑,再与元世麟说了几句后便告退。
元世麟盯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克外,不知为何。竟想起那个雪夜,那个元绿袖成为他女儿的雪夜
“呃”头突然痛了起来,元世麟再也想不起元绿袖是怎么成为他的女儿,他只知道元绿袖是他死去的妻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
幽然的黑眸倒映着教黑气笼罩的碧空,轻叹口气,与行人一个又一个的擦肩而过,感受到之中的热络,很是欣羡他们看不到,修长的指拢拢因赶路而披散的发,拿了条草绳将之束起,几结顽劣的发垂落,柔化了他脸部的线条,找到一家布庄,买了件现成的衣袍换上,他整个人为之焕然一新。
气平静得透出无限诡橘,举凡人以外的生物全都感受到异象,唯有迟钝的人们还一如往常的生活着。
“啧,连续赶了十多天的路,才从平?吹铰逖簦幻幌氲揭唤逖粲游业木故钦庠勇也灰训暮谄饧改昀矗逖舻降壮闪耸裁囱。俊逼绞愫獯蚩凵壬妊缴鹊模槐咦撸槐咭陨惹肽且庥鹘暮谄槐咔嵘乇г棺牛鞍パ剑亲佣隽耍壹揖坡プ拢 ?br>
他眉轻扬,将气扇开,几已成人形的小团黑气进人离他不远处、正把酒言欢的人们体内,原本笑声洋溢的他们竟在瞬间剑拔夸张起来。
“格老子的你竟敢抢大爷的酒喝!”
“这酒又没写你的名字,我为什么不能拿来喝?”
“小二哥,给来我壶“俪人甜”两三盘小菜。”平抒衡平和清朗的点菜声在他们的吵闹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客官儿,小的再替你们添上几壶酒,算小店的,别为了这种事伤了和气呀!”掌柜赶忙前来鞠躬哈腰,就望他们别将事情闹大,坏了生意。
“滚开!这是我同他的恩怨!”大汉气力忒大的格开掌柜,后者没站稳,教大汉给推倒在地。
霎时,酒楼争执四起,騒乱不已,唯独平抒衡所坐的桌椅安然无恙。
“别再打了,客官儿,求求你们小店还要做生意啊”“别吵!”
“砰”的一声,一张桌子自二楼砸下,声响之大,硬是压下所有的争吵声。
“酒楼是歇息填肚之地,而非争相斗狠之所,难道你们都不懂这个道理吗?”一个清脆沉冷的女声幽幽回荡,一名身着捕快服饰,腰间还束有红色织带、眼蒙布巾的女子自二楼抬阶而下。
“啪”的一声,平抒衡手执的酒杯被他捏碎,酒和碎片残留于掌,有些酒液自手掌滴落于桌面,但他全副的注意力皆在身后的人上。
这这声音不是绿袖儿的声音吗?
整间酒楼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