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平候声调一厉道:“死罪可赦,活罪难容,为了惩你们对我不敬之心,每人应掌嘴两下!”
大家又是一变脸色!
李平候厉声道:“谁要是觉得太轻,现在可以提出反对,我可以加重一点!”
众人慑于凶威,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李平候冷笑一声,身形突闪,从鲁子英开始,以极快的速度,一个个掴过去,出手并不重,也不痛,可是他们的心中,却萌起了愤怒的感觉。
一个练武的人,挨了两耳光不还手,这实在是莫大的侮辱,然而对方是个心狠手辣的暴徒,反抗他又不行
李平候却不容他们多作思想,动作快得出奇,在一阵啪啪脆响之后,已经连掴十几个人了!
当然也有人基于本能的自卫动作而企图抵挡或闪躲的,可是李平候的动作远比他们的本能为快,身子才动,颊上早已吃了两下,有的手才举起,肋下忽的一麻,穴道已被拂中,紧接着掌掴之后,穴道是解除了,不过颊上是火热热的,他的两掌比别人挨得重多了。
片刻工夫,全场几十个人连鲁子英在内,都挨了两个嘴巴,只有袁秋星与袁白萍父女除外。
一个个都是火气冲天,却没有一个人敢形于色,武林中人往往将荣誉看得比性命更重,可是在黑旋风之前,他们觉得唯有忍受屈辱才是上策!
李平候在掌掴过每一个人后,反而显得有些沮丧。庄咏芬紧跟在他身后问道:“怎么样呢?”
李平候轻轻地道:“我的计划恐怕要告吹了,黑旋风没有来,否则他绝不会甘心接受我的掌掴而不还手”
庄咏芬也低声道:“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我是问底下的局势怎么办呢?”
李平候沉思片刻才道:“我只有继续扮下去,必要的时候,只好杀死袁秋星,把说服他女儿的工作,留给真正的黑旋风!”
庄咏芬一皱眉头,半晌才道:“我始终认为这不是办法,除去黑旋风是为了救人,可是为救人而杀人,这种以暴易暴的手段,实在不能算为正大光明”
李平候轻轻一叹,摇头无语!
片刻之后,李平候又轻轻一叹道:“这是不得已之举,死一黑旋风能救活许多人,那袁秋星的牺牲总算是有了代价!”
庄咏芬道:“对袁秋星来说岂非太冤枉了!”
李平候沉思有顷,忽然一变语调道:“不算太冤枉,假如我们不找上他,他与黑旋风还会继续勾结下去,因此像他这种反覆无常的伪君子,死之犹有余辜!”
庄咏芬觉得什么都不能再说了,而且在情势上也不容他们作其他的选择!因为他们喁喁低语,已经引起许多人的猜疑与诧异。
李平候立刻转身移步,走得靠近袁秋星一点,朗然发话道:“袁秋星!你可准备好了吗?”
袁秋星点点头,眼光却不经意的在他胸前扫了一下,经过鲁子英的指示后,他急切想知道的便是那一边才是黑旋风的致命死穴!
这是很重要的关键,一击不中,便不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李平候泰然地举目四望,突然看见那具刺眼的红漆棺木,乃发出一声宏亮的大笑道:“袁秋星!你真肯听话,居然肯把棺木都买来了”
袁秋星先是一怔,继而愤然叫道:“黑旋风!你在捣什么鬼,这明明是你自己带来的”
李平候也是一怔,尽量维持声音的平静道:“我”
袁秋星哼一声道:“自然是你了,虽然你假冒我庄中的帐房先生去订货,可是你不该小气得连银子都不付清,再者你这次自作聪明可出了漏子了,你该打听一下我庄中从来不用帐房”
李平候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另一边的庄咏芬也流露出兴奋之色!
从这件事上,他们知道一件最重要的事!真正的黑旋风已经来了!
很明显地,袁秋星没有准备棺木,他们也没有,倒是那老魔头替他们准备好了,姑不论他现在躲在什么地方,也不管他什么时候出现,只要知道他确已抵达,总有方法将他找出来的
因此李平候立刻哈哈大笑道:“化身为你的帐房的确是我的失策,没想到你拥有这么大的一片庄院,居然会请不起一个帐房!不过这棺木工本叫你来付的确是很合理的事,今天无论是你我使用上这具棺木,你这几两银子都花得大有价值!”
虽然他对个中的情形完全不了解,可是以他敏捷的思考立刻就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他后来的几句话居然能与刚才的情形十分吻合!
袁秋星哼了一声道:“不错!假如我死了,这银子自然该我出,假如你死了,这笔银子我更愿意出!”
李平候呛然一声,拔出肩头宝刀,横擎胸前道:“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们可以开始了,你们七星别庄实在太小家子气,邀来这么多的人来观战,连座椅都不准备,别让各位好朋友站酸了腿!”
面对着生死之搏,袁秋星也没有精神陪他在嘴皮子上闲斗,七星剑一撤,拉开门户,即待进招!
李平候满不在乎地将宝刀朝前一推道:“上次你算是赢家,今天可该我先出招了!”
袁秋星忙又改成了守势,静侍对方发招。
谁知李平候只将宝刀虚晃了一下,又抱回胸前道:“像你这种对手,要我先出手实在太不值得了,还是你来吧!”
袁秋星被他逗得无名火发,大喝一声,挺剑猛刺,李平候却只轻轻一挥宝刀,迫着他的剑锋将他的长剑震了回去。
袁秋星不禁一怔,因为他见李平候挥刀的姿势十分熟练,完全不像是上次那种生疏的模样。
因此他的第二剑反而十分犹疑,深思良久仍无法发出来,旁观的人都非常着急,袁白萍忍不住出声叫道:“爹!沉着应战,你一定会胜利的!”
袁秋星不作声,倒是李平候微微向她笑道:“你对令尊怎会如此具有信心!”
袁白萍冷冷地道:“因为我爹赢过你一次,他必也能赢第二次!”
李平候大笑道:“话虽不错,可是那是三天前的事,三天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袁白萍哼了一声道:“你不要吹了,三天之内,你的进步不过就是开始两三招”
李平候微笑道:“对打斗的经验,你比你爹差多了,这三天中我究竟有多大进步,他比你清楚得多!”
袁秋星仍是没有回答,可是他的面部很明显的表示李平候的话是正确的,这短短的三天中,他的进步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袁白萍大叫道:“爹!我的话绝不会错,这个贼子狡猾无比,他一上来就试图激怒您,然后又显示刀法的精熟而使您恐惧,这样您在交手时就无法全力发挥了,爹!我相信您的剑招一定比他高明,否则他就不会要出这么多的花样了”
袁秋星听她这么一解释,果然精神大为振作,其余的旁观者也都流露出钦佩的神色!
只有李平候淡淡一笑道:“姑娘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袁秋星此时豪气干云,振腕一连数剑,显示出绝大的威力,李平候从容挥架,场中但闻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间或有火星四射,战况十分激烈!
七星剑虽然不是绝顶的高手,倒底还是个成名的剑士,一开始的确是心理上受了威胁,所以临敌有点不正常。
现在胆子一壮,剑下心眼步法,无一不显示出多年苦练的火候,剑招未必一定精绝,可是把握住一个稳字!
李平候也不多像上次那样心存谦让了。
然而他发现袁秋星也跟上次换了个人似的,尽管他有击败他的把握,一时之间还无法做到,何况他对这一仗该胜该负,还无法做断然的决定。
黑旋风已经来了,可是他在那儿呢?如何把他找出来呢?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计划呢?万一他出现了,该用那一种方法对付他呢?
这些问题一直在他内心反覆翻腾着,以至于影响了他出手的俐落,反倒有被对方剑光困住的情势!
袁秋星越战越勇,由于李平候的刀势迟滞,益发增强了他的信心,也证明了女儿的判断的正确
上次虽然胜了,胜得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击败黑旋风的!
这次可不同了,上次胜利的依凭,鲁子英又指示了对方的弱点,以及对方在刀法上的漏洞百出,使他对这一场的决斗充满了乐观,激昂的斗志,必胜的信心,使他的长剑发挥出从未有的威力!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精采的一场战斗了
交手近四十多合,袁秋星已把握了绝对的优势,李平候的宝刀几乎只能保护住自己,观战的人在兴奋中则又有点泄气!
虽然他们衷心希望袁秋星会胜利,但是闻名令人丧胆的黑旋风竟如此差劲,连带使他们感到刚才的那两下耳光挨得太冤枉
战斗仍在进行中,鲁子英兴奋地挨近袁白萍道:“贤侄女!袁大哥经过这一战后,足可傲视于天下了!”
谁知袁白萍的脸上反而涌起一片忧色,轻轻地道:“鲁大叔!你不要太乐观,情况并不理想!”
鲁子英一怔道:“难道袁大哥会败”
袁白萍点点头道:“不错!黑旋风若是只有这点能耐,他怎能使天下人为之丧魂夺魄呢!”
鲁子英虽然觉得她的话有理,可是还不甚相信地道:“袁大哥不是已经胜过他一次了吗?”
袁白萍又忧虑地点点头道:“不错!上一次胜来虽然辛苦,我倒并不怀疑,今天的情势却令我耽心,黑旋风会差到这种程度吗?”
给她这一说,鲁子英的兴奋之色立刻就消逝无踪了。
不错!黑旋风纵然是武器不顺手,也绝不会差到这种程度,照战局的情形看来,他简直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种情形不仅被他们注意到了,连交手中的袁秋星也感到不太对劲,胜利固属可喜,尤其能胜得黑旋风,那更是天大的荣誉,可是要说这么糟的一个对手是黑旋风,不仅周围的那些武林朋友不相信,他自己也无法相信。
对方的表现简直比三天前还糟,虽然能挡住他的攻势,可是只要他想伤害对方,随时随地都可办到。
他之所以迟迟不下手的原因,倒是有两层顾虑,第一,对方若是真的黑旋风,那么伤他别的地方没有用,除非是胸前那两处死穴,然而对方刀法虽松,那两处地方却保护得很严密。一时间还得不了手,而且黑旋风故示败象,恐怕后面还藏着更深的毒谋
第二层顾虑是黑旋风是个假冒的,那问题可严重了,不管是伤了他也好,杀了他也好,元凶未除,却公开地开罪了黑旋风,不知他将以什么毒辣手段来报复!
想到这儿,他的攻势渐渐地缓了下来,对手的李平候心中也是同样的着急,他故示败绩,使得黑旋风在人们的眼中威名几乎扫地,然而黑旋风还是忍住不现身,弄得他势成骑虎,胜负都不是
这是场性命之搏,不杀死对方不能算胜,不被对方杀死不能算败,顶着黑旋风的名字白送上一条命自然不干,一定要叫他杀死这白发萧萧的老人有点不忍心
所以到了最后,两个人都由激斗变为游斗,互相在拖下去,四周观战的人则更无聊了,简直不明白他们在闹些什么鬼。
庄咏芬从一开始就没注意战局的进行,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围观的人群,只要稍有异动,那就证明是黑旋风来了。
可是她相当失望,交战这么久了,每个人都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未见多出一个来,万分的焦燥中,她才移目去看交手的情形,也立刻明白了李平候的心情!
李平候见她突然掉头过来,以为是有发现了,精神刚是一振,庄咏芬却回答他一阵摇头,而且轻轻地吐出四个字:“当机立断!”
话意很明显,叫他赶快结束战局,杀死袁秋星后赶快抽身一走,把袁白萍的赌约留给黑旋风自己来解决,那原是他们预定的计划。
李平候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无法避免时事了,虽然在立定这计划时,他表示得相当坚定,一旦面临实行时,却又不禁踟蹰了,因为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真正杀死一个人过
又虚晃了几招,他才拿定决心,刀风一紧,突然施出了排山倒海的威力,将袁秋星迫得险象横生。
由于他突然的改变,使得袁秋星也振作起来了,因为这一来他反而认为面前的是真正的黑旋风,清除第二层顾虑,一心一意地应付战斗了
战局立刻紧张起来,七星剑再度施展神-,迎着霍霍刀光,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李平候一反刚才的畏缩之态,宝刀生光,映着刚燃起用以照明的火把,气势如长江大河,奔腾澎湃有凛然不可一世之慨!
袁秋星则须发皆动,打点精神,作着殊死的拚斗,刀是宝刀,剑是宝剑,每一次交触都像龙吟虎啸一般,震人心弦,观战的人也跟着振奋起来。
又是十招过去了,先后交手近百招,只有这十招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战斗!
袁秋星这次也真正感到了惊悸,他的用意只想刺中对方的胸前死穴,可是照目前的情势来看,他想沾到对方一点衣角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那个地方呢!
李平候却不同,他只要剑中对方任何一个致命处,都可以伤敌于刀下,可是他还有点犹豫,总希望在最后开头之前,黑旋风会突然出现,那样也就不必妄杀一个无辜的人,虽然袁秋星并非完全无辜
又经过四五招,袁秋星终于得到一个机会了。
李平候一刀斜磕,荡开他的削颈的一剑,刀势反撩,削向他的左腕空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他拚着牺牲一条胳臂,剑锋由空中猛翻回来,直刺对方的右胸。
虽然他无法确定这是黑旋风的死穴,但是成功的机会可以占到一半,也不得不冒险一试了。
李平候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一手的,当出手的时候,他本着一念之仁,只想削断对方一只手腕就算了,所以那一刀的招式用得很澈底,根本来不及撤刃自救了,百忙中顾不得再去伤害对方,猛力向后一仰,总算以分毫之差避过了剑尖。
然而袁秋星怎肯放弃这个机会呢!脚下一紧跟进一步,依旧对准那个地方逼了过来。
李平候得到这刹那的喘息之机,已经有足够的应付余裕,身躯一偏,擦着他的剑锋斜躺了下去,又躲过了这一刺!
袁秋星两刺未得手,心中不禁一凉,他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然而眼前人影一错,旁边飞快地掠进一道寒光,仍是袭向李平候的右胸。
那是鲁子英!
他在观战中也看出袁秋星的部位选对了,而且要除去黑旋风,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所以断然地作了这个措施!
李平候这次可再也无法躲了,他斜倒之势未已,根本没有能力改变方向,眼看着寒光即将刺中他的前胸,忽地斜里又是一股劲风袭到,这股劲风却不是对着他而发的,叮当急响中,那股劲风撞开了鲁子英的长剑,及时地救了李平候的性命。
每个人都被这突发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场中的三个人,而且最感到惊奇的是袁秋星和鲁子英。
因为他们发现这出手的人竟是袁庄的总管袁杰。
此时此地他着长弓,而他撞歪鲁子英长剑就是用那弓上的铁箭
李平候站了起来,兀自不明就里。
袁秋星却怒声厉叱道:“袁杰!你这是干什么?”
袁杰怔了一下才道:“庄主!这是场生死之搏,我们怎么能够倚多为胜呢”
袁秋星顿足长叹道:“咳!蠢才!你误了大事了!黑旋风作恶多端,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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