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曲端,对吧?”
李邦彦苦笑着咧嘴,“确实如此,倘若,倘若他们战败了,也会把事情算到官家的头上。”
“呵呵……既然如此,那朕更应该冲锋在前,毕竟朕不能替他们俩背黑锅啊!”赵桓冲着李邦彦一笑,“太傅,你说朕能不能赢?”
李邦彦还能说什么,“臣自会披上铠甲,和官家并肩作战!”
“好!”
赵桓伸手,抓住了李邦彦的胳膊,酝酿许久,赵桓竟然也没找到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只能干巴巴道:“老人里面,就剩下你了……陪着朕一直走下去吧!”
李邦彦微张嘴巴,他能觉察到,一种属于赵桓的寂寞……六年前的赵桓,还要去微服私访,要给人鞠躬行礼,要跑去街头城墙发表训示,想尽办法鼓舞士气,有时候甚至用力过猛,出现了不少不合时宜的情况。
彼时的赵桓真的没有太多办法,一来不太适应地位转变,二来他真的没有那个威望。
刚刚坐上龙椅,外有强敌,内无心腹,摇摇欲坠……别说是宰执一级,就算是稍微有名望的御史言官,他都不能怎么样。
彼时的赵桓,真的很累。
可是到了今天,赵桓的情况完全不同,一言定生死,什么宰执大臣,甚至军中大将……只要他看谁不顺眼,一句话就能要了对方性命。
权柄会让人不自觉膨胀,变得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强悍……就像自然中生态位越高的动物数量越少一样,在人世间,到了赵桓的位置,别说朋友了,就算是能坐在一起聊聊的人,也不多了,而且还会越来越少。
“官家厚爱,老臣铭刻肺腑……对了,老臣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官家。”
赵桓呵呵道:“是曲端和韩世忠去找康王?”
“官家知道了?”
赵桓冷哼道:“天下的事朕都要知道,更何况眼皮子底下的……这俩人啊,也是急糊涂了,就算是托付你李太傅,也不该托付康王,这不是给自己留下把柄吗!”
李邦彦见赵桓都知道,便试探道:“要不要老臣去叮嘱一下?”
“不必了,明天朕自会安排,你也不用费心了。”
说到了这里,李邦彦也只能躬身离去。
一转眼,到了四更天,军中已经开始准备食物,吃罢了早饭,宋军并没有出营备战,而是用篝火点燃了大营,随后果断向曲端堡退去。
晨光之中,火焰冲天,内黄城外的金军大营,看得真真切切!
放火烧营,赵桓要跑!
银术可火速下令,让拔离速率领着两个万户上去,探查情况。
拔离速果然出动,只是他离着宋军大营还有不足十里,居然遇到了韩世忠,这位韩大王率领着静塞铁骑,截杀拔离速。
双方混战,金兵损失很大,静塞铁骑也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当得知消息之后,银术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宋皇的确是撑不下去了,静塞铁骑可是他的宝贝,竟然也拿来断后了……传令,全军出击,今日斩杀赵桓!”
金兵瞬间动作,早就准备妥当的兵马,潮水一般涌出。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金兵,韩世忠的静塞铁骑又能如何?也只能节节败退罢了。
金兵长驱直入,再往前,一片更大的火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兄长,你看?”
银术可举目眺望,火光是从曲端堡蹿起的,这座几次战斗,都未曾攻克的堡垒,此刻浓烟滚滚,火光飞腾。
银术可的手指在颤抖……岳飞带走了十万大军,赵桓手上只有区区几万人,连日大战,他折损了至少两万以上。
如今他已经无力再战,放弃大营,连曲端堡都守不住了,他唯有渡河,逃回黄河南岸。
可一旦过河,开封可也不远了……宋军能偷袭燕京,大金为什么不能二度兵进开封?
当年娄室没有做成的事情,要在自己的手上成功吗?
银术可不是个爱做梦的疯子……可赵桓逃得如此狼狈,又没有什么伏兵一类的,战局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玩出花样吗?
反正不管怎么样,只管压过去就是了!
十万出头的金兵,越过烧得噼里啪啦的曲端堡,直奔黄河而来。
此刻的赵桓,立马岸边,手里提着宝剑,身上披着铠甲……在他的面前,有一艘船只,其实不止一艘,那些都是运货的,唯独这一艘特殊些……
“太傅,朕自临阵讨敌以来,可曾退却过?”
“未曾!”
“朕和金人交锋,可曾败过?”
“没有!”
“朕视军中将士为手足,可曾弃过?”
“不曾!”
李邦彦响亮作答……赵桓突然大笑,“既然如此,又何必准备后路,给朕烧了!”
众人迟疑,竟然没有人动手……赵桓竟然亲自走到了船只前面,将一束火把扔到了船舱里,须臾,火光熊熊,吞没了舟船。
赵桓转身,凛然正色道:“今日,所有将士,随朕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