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上沾了血,有她的血,也有他的血。
韩振夜后退数步,迅速伸手点住胸口前几处大穴,制止左腹的血泉继续狂涌鲜血。那一刀刺得很深,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若不是他在一瞬间本能地避开半寸,此刻大概已经死在她的短刀下。
残余的欢愉还在体内流窜,缠绵的亲昵历历在目,而之前婉转承欢的冰儿,竟转眼成了个最致命的刺客!
冰儿全身赤裸地站在落花间,纤细的身躯有些颤抖,双手紧握着沾了血的短刀。她咬紧红唇,瞪大双眼看着他。她的肌肤上沾了血,分不清是她的处子之血,或是他遭受袭击时涌出的血。
“你必须死”她喃喃低语着,克制着心中汹涌的罪恶感。她绝对不可以心软,一定要取走韩振夜的性命。
“冰儿,一个将死的人总有资格知道真相。请你告诉我,这是我夺走你处子之身的大家?或是一个早就安排好的陷阱?”他勉强挤出一个残破的微笑,眯起黑眸看着她,因为大量失血而有些无力,脚步略显沉重。
冰儿深吸一口气,粉红色的丰盈起伏着,肌肤上还有他留下的吻痕。
“我是沈宽派来的。”她咬牙承认,不理会心中传来的痛楚。“他深怕在铁鹰的协助,以及日帝的干预下,你会有机会逃脱,所以埋下我这个伏兵,藉机接近你,若是你逃得出铁城,就伺机杀了你。”
他的黑眸瞬间凝为寒冰,再次凝望她的时候,眼瞳里只剩下残酷的痕迹。
沈宽?冰儿居然是沈宽派出的杀手!?之前对她的点滴好感,在她出手刺杀的瞬间已经消失殆尽,不久前才共有的欢爱此刻更像是个讽刺。他竟那么愚昧,中了她的诡计!
“果然是老狐狸,一连派出两个女人。先是美人计,后是苦肉计;穆红绡迷惑了我,而你却是让我彻底松懈了防备”他冷笑着,黑眸扫过她赤裸的美丽娇躯,笑得更加讽刺。“告诉我,为了杀我,不惜牺牲自己的处子之身,值得吗?”
他话里的讽刺让她羞涩交加,握住短刀的手又添了几分力。红潮从她的粉颊上浮现,染红了她全身的肌肤。
“只要能够取得你的性命,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她低声说道,双手不停地发抖。
她实在不明白,心里那阵痛楚代表着什么,她以身子换取他的性命,为何此刻更为他眼里的残酷感到难过?她只要杀了他就可离开,又何必在乎他恨不恨她?
“冰儿,我不得不佩服你,居然设下这种销魂陷阱。如果没有耗尽我的体力,你又怎能一招得手?”他的眼里漾着致命的冰冷,语调却意外地温和平静。“告诉我一件事,当你在我身下呻吟娇喘,销魂难耐地咬着我、呼喊着要我给你更多,那些只是演戏吗?”他执意逼问,单膝跪倒在地,痛楚地喘息着。
左腹的伤口比他想象中来得深,鲜血仍在大量涌出,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就连她的声音听来也像是从远方传来。他的目光充斥着残忍与恨意,牢牢盯住了她,身躯却逐渐软弱,颓然倒在地上。
桃花纷飞,他倒在落花之上,因为过度失血而感到寒冷。
听见他说出那些羞人的事实,她的脸色更加绯红,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她更加握紧了短刀,想保护心中那处正在疼痛的隐密角落。
“是的,你说的没错,当初在铁城照料你、方才献身给你,甚至是刚刚的种种,这些这些都只是我的计谋,为了夺去你的性命,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她的声音接近嘶吼,在告知他的同时,其实也在说服自己。
“啊,原来如此,只要是沈宽指定了对象,谁都可以得到你?”他想大笑出声却没有力气,只能将嘴角扭曲成讽刺的弧度,嘲弄着自己。
原来,她的所有温柔,并非是为了他;只要是沈宽所指定的对象,她可以为任何男人献上那美丽的身子
她的坦诚甚至比那把匕首更锋利,再次划过他,尖锐的痛苦与愤怒在胸口爆发,那样的疼痛,甚至远远超过了左腹的伤痕。他竟然会这么大意,对冰儿完全没有半点提防!
“冰儿,记住我的承诺,我不会放过你的”曾经有过的柔情和怜惜完全消失了,即使自己快晕厥了,他仍然在合上眼前怒瞪着她,宣誓自己的决心。
看见他倒下,她咽下涌到唇边的低呼,克制着心中那股想冲上前扶起他的念头。胸口好痛好痛,充斥着不忍,但是她背负着全族性命的重大责任,怎么可以在此刻困于儿女私情
儿女私情?她用力眨掉眼中的水雾,不许自己流泪。他跟她之间的种种,不过是建立在她的欺骗上,哪里有什么真情可言?她大概是太过入戏,才会误以为,真的对他有那么些一些情意。
“我的族人都在等待着我,我必须得到沈宽的帮忙。”她无意识地喃道,一步又一步地走上前去,接近他已经合上眼、毫无动静的身躯。她不知道他究竟听不听得到,只是本能地想解释些什么。
她的手有些颤抖,触摸他寂静的身躯,查看他是否已经死去。他的肌肤已经逐渐冰凉,薄唇紧紧抿着,黝黑的肤色如今也透着死亡的灰色,她握紧了短刀,颤抖地在他胸口上方迟疑了好久好久。
终于,当地一声,她扔下短刀,伏在一旁喘息着。
就算是不再补上一刀,韩振夜也绝对不可能存活了,她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之前的那一刀就足以致命。
“韩振夜原谅我”她喃喃说道,用披风仔细覆盖他硕长的身躯,抗拒着那阵将要淹没她的心痛。她咬紧牙根,站起身来整理衣物,穿回被他扯下的贴身衣物。
时间急迫,她必须在告知沈宽后,马上赶回边塞去,靠着沈宽在塞外的势力,拯救她的族人。把韩振夜留在此处,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曝尸在这片没有人迹的桃花林中,她的任务该算是圆满落幕了。
不敢再回头,她一步又一步地往桃花林外走去,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一阵风扬起,落花纷纷,她的眼角有珍珠似的液体被吹落,伴随着落花一起跌落在地上。她不敢去探究,那些泪水有着什么涵义。
而倒卧在地上的韩振夜,只剩残余的意识,隐约听进她最后低喃的几句话,听见她离开的声音。
他的神智已经不清,死神在一旁窥伺,可他不肯死去,全靠激烈的恨意在支撑着。他运起残余的力气,沾满鲜血的手在落花间寻找,之后握紧了她遗留下来的短刀。
苍白的俊颜浮现一抹让人看了胆寒的微笑
“冰儿、冰儿、好一个冰儿”他反复念着她的名字,像是要将她的名字烙印在心中最深刻的地方。
没有给他致命的一击,是冰儿的疏忽,而他韩振夜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他运起最后的真气点住心口几处大穴,怎么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在身子变得更冷、意识即将完全消失前,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与呼吸声,知道是皇甫觉来了。
韩振夜放心地闭上眼,脑海中唯一残留的念头,就是他要找到那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天涯海角,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两个月后。
瀚海无边,西北荒漠上横亘着前里流沙。
由东方而来,行经荒漠上的险道白龙堆后,天山的雪水滋润了沙碛石瘠的土地,形成丰沃的绿洲。天山以南三十六国,介于波斯与中原之间,自古以来就是战事纷乱之地。
其中,有一个名为“楼兰”的富庶城邦,商业繁荣,拥有难以忽视的强大国力。雄伟的宫殿建筑在楼兰北方,以雪花岩筑成,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傲视着楼兰城外碧绿的蒲昌海。
绣着飞鸟图样的细纱,被仔细地缠绕在纤细的腰间,染了色的羊皮袄裁成贴身短背心;每当她行走时,柔软的细纱就在修长大腿边飞舞,美丽又炫目。
冰儿正在匀妆打扮,准备将自己献给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她站立在宫殿后放的某个小房间内,一身舞娘的装扮,双手不断地颤抖着。柔软的丰盈因为频频深呼吸而欺负着,她想要保持冷静,但是不安一直盘据心头,她的手颤抖得那么厉害,甚至无法好好抹上胭脂。
一旁的中年妇人叹了一口气,拿过胭脂盒,接替了上妆的工作。
这年轻女子已经够美丽了,只是这样的美丽怕仍是不够的,她必须被装扮得艳丽迷人,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神魂全失。
她的美丽将是关键,七十几条人命,全都牵系在她的美丽上。
“冰儿,乖,冷静些,不要害怕,你这么美丽,那人一见到你肯定会心动的,为了得到你,绝对会恳求女王放过你的亲族。”葵嬷嬷安抚着脸色苍白的女孩,心里充满了怜惜。
多么可怜的女孩啊!为了挽救全族的性命,竟然必须装扮成舞娘,去讨取男人的欢心。
“我不害怕。”冰儿小声说道,视线凝在遥远东方的某一点。那是中原的方向,她的视线在搜寻着,有些许的碎片遗失在东方的一片桃花林中。
想起那时落花满天的景况,洁白纤细的手握得很紧,指尖陷入了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
这两个月来的种种变故,将她更往绝望的深渊推去,她怀疑世上所有的厄运都降临在她的身上,无论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开。
冰儿真正的身份是楼兰国威远将军的长女,本该是将军府里备受宠爱的尊贵女子。但是半年前威远将军的副将叛国,企图夺取王位。经过一番风险后,副将谋反失败被杀,楼兰女王大为震怒,将威远将军亲族一概送入牢狱中。
她靠着葵嬷嬷的帮助,扮成仆人逃出将军府,勉强躲过一劫后,便一心一意地想要救出亲族。
聚贤山庄的沈宽,在塞外各国的势力颇大,她前去哀求沈宽相助,沈宽却要她远赴中原,杀死韩振夜作为交换条件。
为了拯救全族,她只能狠下心,杀了那个已经夺得她身心的邪魅男人。只是再回到楼兰,情势却变得更加无法控制,沈宽被不知名的剑客所伤,无法亲赴楼兰,她的亲人们还是命在旦夕。
她甚至让这双手沾上那个男人的血,却还是没有办法救出亲人吗?冰儿缓慢地举起双手,眼神黯然。
想起韩振夜死前愤怒而冰冷的眼神,她的胸口就会感到疼痛。
这会是他的怨灵所设下的诅咒吗?他太过恨她,所以恶毒地诅咒着她,不让她救出亲人们。
“你还在恨我吗?”她悠悠地自言自语,看着宫殿外的无垠蓝天,恍惚间像是又看见他黑符散,对着她邪笑的摸样。她欠他一条命,而这辈子没机会可还了,若是有来世,她倒是愿意还他
葵嬷嬷拿出一块绣着金银双线的面纱,用银制的别针扣在冰儿美丽的脸庞上。她一脸的严肃,仔细打扮着冰儿。
“听我说,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女王最殷勤盼望的贵客即将到来,传说中女王对那位贵客言听计从,你就趁着宴席进行时闯进去,只要能迷住那个贵客,求他收你为女奴,你的亲族就能够被赦免。”女人最原始而有力的为期,就是美丽,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抗拒的。葵雅是宫殿内年长的女官,以职位之便,才让冰儿得到如此难得的机会。
“我知道了。”冰儿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往宫殿大厅奔去。
为了救出亲人,她甚至愿意动手杀人。而如今只是委身于一个男人,求他收她为女奴,比起七十几条人命,这该是最微不足道的牺牲吧?
葵雅嬷嬷看着冰儿的背影,心却突然漏跳了一拍。不只为何,她心中却是充满了不安,就像是冰儿的不幸并未结束。老天到底还要怎样折磨冰儿呢?
葵雅叹了一口气,在原地坐下。接下来的一切她都无能为力,就只能静静等待,祈祷着冰儿的美丽能够迷住楼兰女王的贵客。
雪花岩筑成的宫殿外,娇小的身影奔跑着,冰儿仰着头,收拾起所有不安的情绪,美丽的眼睛里有残余的骄傲。修长的双腿是赤裸的,轻巧地迈了出去,细纱在她脚边飞舞着,她坚定地一步步走向宫殿的大厅。
穿过一层层帷幕,冰儿喘息着站立在打听之外,双手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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