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帮忙梅姨准备晚餐时话开始变少了,不像从前那样开口闭口围绕着那个人转。
甚至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她刻意减少那个人在她口中出现的频率,去年,在提及那个人时她还没有那么多忌讳来着。
看着老妇人的脸许戈怅然若失着,一直到老妇人再次拍她的头顶。
迅速垂下眼睛,把刚刚的那个问题从“那对兄妹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改成为“那对兄妹最后生活过得怎么样?”
老妇人最后丢下的那句“回到家乡之后,那对兄妹直到他们死去的那天都没有离开过彼此。”让许戈站在破旧的廊桥下发呆很久。
再之后,许戈在那个廊桥下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自称离开巴勒斯坦很久很久的老妇人。
许戈相信听过那段故事的人没有几个会想起那对兄妹,许戈想也许不久之后她也会忘了那段故事。
可,这一刻,许戈把那位老妇人讲的故事一字不落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许戈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弄坏爸爸的烟斗,就那样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去看坐在床前的人。
坐在床前的人安静得出奇,安静到让许戈觉得冥冥之中一些事情正在发生着。
为了掩饰心里的慌张,许戈干巴巴的“你说,那个说这段故事的人会不会是认识那对兄妹的人,我是说是她父母的父母……”
有种越说越乱的感觉,索性,闭上嘴。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一直延续到他的指尖拂过她额头,把垂落在她额头上的头发整理得干干净净的。
落在额头上的指尖仿佛充满了魔力,那魔力让一直徘徊在橱窗前的孩子终于敢于去触摸橱窗里那心爱的娃娃。
“我不会害他被大家看不起的,我就只想在他身边,帮助他,我什么也不会干。”就这样,许戈说出连她自己听着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许戈总觉得那是一个应该闪闪发亮的人,而不是被那些贵族家的孩子嘲讽着“全部的家当就只有鸟屎般大小的五金店。”
集市的老人们在谈论起那个人时都满怀惋惜“那个聪明的孩子应该到那些发达国家学习更加全面的知识,而不是用一根电线帮忙丢失钥匙的人开锁而获得那一丁点的赞美。”
这些话总是让许戈难受,难受得让她日以继夜的想着。
也许,那句话梅姨说对了“你可真的是一位早熟的姑娘。”
“你可真的是一位早熟的姑娘。”不过,这次这句话许戈不是从梅姨的口中听到的。
这话也让许戈心里稍微的不那么难受,看来,圣殿士不仅会干偷牛仔裤的事情,也会干偷听墙角的事情,他平日里头应该没少干偷听她和梅姨讲悄悄话的事情。
“你想怎么帮他?帮他把五金店的生意经营好吗?”圣殿士说。
如果他想的话,她就帮他,许戈心里想着只是她没有把那话说出来。
许戈老是觉得,比起同龄人她的心眼多出很多,那些心眼类似于猎犬的嗅觉,比如她现在就清楚的接收到圣殿士不高兴了。
许戈可一点也不敢得罪圣殿士。
圣殿士果然不高兴了,他的不高兴就体现在他声音加大这点上:“你帮忙他把五金店经营好之后,然后等你出嫁时让他给你一笔丰盛的嫁妆?”
“不……我不嫁。”许戈急急忙忙说出。
接下来的沉默氛围让许戈觉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许久——
落在她额头上的手变成贴在她手背上。
“知道吗?圣殿士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能预知未来,所以你得听我的话,以后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去管,你要像所有十二岁的女孩一样,吃饭、睡觉、学习、弄清自己喜欢的颜色、烦恼是要留长发、还是弄一头不用花什么时间打理的短发这一类的问题。”
嘴抿得紧紧的,许戈想用这些微小的举动来向圣殿士宣告自己的不高兴。
比起那个人眼前的这位更像是她的兄长,她肯定要是她脚扭伤了,他会第一时间让她爬上他的背。
叹息声若有似无。
“许戈。”圣殿士正经八百的叫着她的名字。
继续抿着嘴。
叹息声变成说话声浪声:“你追不上他的,当你还是那只凭着小聪明弄到小块奶酪的小老鼠时他已经是一头大象,当你是那只拥有某种技能的犬时他已经是一头可以瞬间撕裂一头羚羊的豹。”
“而当你是一只锋利的匕首时他已经是一款冲锋.枪,在你举起匕首挥向敌人时,他已经把敌人的头颅射成马蜂窝。”
“许戈,你唯一要做的是当好你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
抿着的嘴松开,皱眉,这番话听在许戈的耳朵里有点像天方夜谭,她不明白,圣殿士这些话的背后想和她传达的是什么?
数个月之后,许戈相信这个夜晚圣殿士说的那句“圣殿士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能预知未来,所以你得听我的话,以后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去管。”
因为没听圣殿士的话,许戈受到惩罚了,那惩罚变成许戈往后岁月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也把她和那个人的命运紧紧的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