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心里的弹幕已经能够屏蔽眼前这张脸,而在几次深呼吸后,雪莱开始自顾自地散步,并把顶头上司甩在身后。
“既然你说你对我的身心健康负责,那……”雪莱问:“你觉得我和先代s4以及现在的新队员相比,有什么让你觉得相同或者不同的地方吗?”
“这可是个难度很高的问题呢,有什么补充的题干吗。”
“淡岛说,比起新人,我更像是先代那种对未来没什么期待的队员。坂下说我对s4没有热情,还说可以跳槽到警察那边去。”
“坂下刑事原来也会背地里做这种动作吗,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是重点吗!”
“并不是,只是比起对于这两个人的评价作出评价,我更想说其他的事情。”
宗像不知何时与她并肩而行:“大概是第一批新队员离队之前,我和雪莱对于为什么雪莱会留在s4进行了探讨。”
雪莱想起来了,她那时候说的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
“‘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真是句颇有气势的话呢。”宗像勾起嘴角:“而我在从那之后的时间里,一直在想,所谓的后悔是什么。”
“所以你有什么结论吗?”
“自从交付一批新人到雪莱手上之后,我很高兴地看到雪莱在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下里对于剑术等的授业都是尽心尽力的,甚至对于不那么合群的人如何让他们变得合群些也花了不少时间。按照道理说这样的付出应该得到尊敬和爱戴,以及众星捧月一样的追捧,但是……”
宗像的目光平静地看向雪莱:“你却在有意无意地躲避这样的场景呢,雪莱。”
“我只是觉得很吵闹而已。”
“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无论怎样否认,最内在的驱动力始终是存在的。我并不认为雪莱是一个奉献型的人格——比如不符合自己心意的大贝桑就干脆利落地抛弃了,但比大贝桑还要难处理的道明寺君,却一直算得上是耐心对待,只能让我有雪莱是一个广义上护短护得非常厉害的人。那么一个护短护得非常厉害的人却远离她所要保护的群体……”
雪莱忽然间有些难过。
“你在害怕什么吗。”
银发的身影一僵,下意识向后退,但被早就横在背后的手臂截住了。
“比如,害怕受到伤害?”
“我没有。”
雪莱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说出了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让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顺利完整地说出口。
“我想我只是……很羡慕你们。”
这是真的。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有梦想和目标。可能是建立一个有秩序的异能者的社会,也可能就是想考公务员,或者被爸爸塞进来的。但是……每个人都在为之努力着。可能是梦想,也可能是抱着玩耍的态度,但是活着的感觉是真实的。”
雪莱看着月亮,眯起了眼睛。
“该怎么说呢……很拼命呢。”
因为只有一次生命,所以所做的事情都像是为了生命能够更精彩一样,让雪莱感觉哪怕是一滴顺着额头流下的汗水、一次不熟练的工作交接都像是命运可见的一步步一样浓烈厚重。然而于她,似乎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因为未来是注定的。
“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去付出什么吧,但是如果是回报的话,我就觉得还是算了。”雪莱撩起一绺头发,放在指尖绕着:“等到感情太深厚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又会很难过。”
在接下来的世界里,又开始一段无望的思念,然后又被其他的人所吸引,再渐渐遗忘他们,循环往复,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她现在要想起斯库瓦罗,还是带着高兴和一点酸甜的感觉的,但是再清晰一点的事情,雪莱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古苏美尔的漫长岁月,她还记得英俊如同神祗的赤眸的英雄王、娇媚的女神和安静站在在她身后的少年;再远一些呢……
垃圾堆里有一个非常讨人厌的小鬼和一个胖子;
村子里三个非常讨人厌又很讨人喜欢的小鬼和一个病痨鬼。
他们还记得她吗?应该是记得的吧。
或许是深刻到骨髓里,可以时时刻刻描画,又或许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让人一瞬而过,只觉得忘记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在他们的人生中她应该只是一瞬,但于她而言,却是每一段都值得纪念。
然而那又如何呢,她还是会慢慢忘记。虽然知道遗忘不可避免,可是内心里还是被一种细细密密的疼痛所缠绕。如果不去想她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一旦想起来……
就如同自己一次次地失去了自己的一段生命。
可是这群人是那么鲜活,鲜活到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个不对让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不行我可以来帮忙,于是在一点点不自知的情况下带着远离地进入了别人的生活。
真是差劲。
雪莱这么想。
干脆说得难听点,让宗像开除她吧。
雪莱突然多了这个奇思妙想,并且已经想到了被赶走之后跳槽到坂下那边一起吃她保险柜里的巧克力的场景。
可是好事总归是少的,雪莱的妄想被宗像和善的语气打断了。
“容我提醒一下,雪莱君应该是很不想体验的。”
“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脱队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