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一次静下来的时候,花舫上的人大都已经睡下。
就是没有睡的,也都醉了。
这间专门接待贵宾的房间里,赵晟颢和赵晟乾都醉眼弥蒙,好似都已喝醉,但若是仔细分辨,都能从那半眯的缝隙里,看到偶尔流露的精光。
圆桌旁,各色女子醉了一圈,东倒西歪,早已经没有了撩人仪态。
倒是楚清今夜超常发挥,居然还未完全醉倒。
“来,再干!”楚清晕乎乎的,只感到天旋地转,可是却不肯服输,紧紧的抓着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只是,为了这一杯,却将大半壶的酒都洒到了桌面上。
“公子海量,小女实在是……”汐月同样喝得大醉,就连说话也都变得含含糊糊。
她是不想再喝,特别是这样没有由头的大喝、烂喝。汐月心中寻思着如何拒绝贵客,又不因此得罪,却见到楚清根本就不在乎她,独自一人自酌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众人皆醉我独醒……”嘴里含含糊糊的念着不连贯的句子,楚清似醉非醒的斜靠在椅子上,将手中的酒倒入嘴中。
莫不是这人心中有心事?汐月奇怪,凑过去仔细端详,突然双眼一凛,那耳垂上隐约得难以得见的耳洞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她……
忽地,汐月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给击中,最后一丝意识被人强行抽离,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圆桌之上。
汐月的倒下,并未影响到楚清。倒是让赵晟乾身后的两名侍卫瞳孔骤然一缩,手不知不觉的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靠近赵晟乾,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主子,夜深了,该回了。”
假寐的赵晟乾,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淡淡的捉摸不透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侍卫得到示意,忙直起身,对福禄抱拳道:“二位,我们殿下不胜酒力,要先回去了,免得落下什么流言蜚语,明日王爷酒醒后,还请告罪一声。”
福禄笑得坦然,阿福道:“不敢不敢,二殿下累了便回吧。我们王爷也要回去了。”
“那这位林公子……”侍卫说着,眼神看向了楚清身后站得如门神般的浮屠卫。
感受到眼神的询问,其中一名浮屠卫冷冰冰的答道:“我们家少爷自会回去,就不劳大伙费心了。”
“如此,我们便先行一步了。”侍卫也不介意,依然笑了笑。
之后,两人才扶起‘醉得难以行走的’赵晟乾,向门外而去。来到门前,赵晟乾好似无力一般,伸手扶住门框,却在这一瞬,微微侧目,清淡的眼神在赵晟颢和楚清身上扫了一圈,若有所思的收回后,才离去。
赵晟乾的人离开,一名浮屠卫立即冲到门边,小心张望,直到亲眼见到人都下了花舫,上了小舟离开后,才回来。
他向福禄微微点头,站回原地不动。
这时阿福才对赵晟颢抱拳道:“王爷,二殿下已经离开了。”
得到这句话,‘醉得不省人事’的赵晟颢,才睁开双眼。这时的他,哪里有一点醉意?眼底的光泽冷冽,清醒无比。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平日收敛得毫无影踪的王者之气,自然催动。他一步步走向楚清,不言不语,却让人有一种不得不匍匐在地的感觉。
浮屠卫的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按道理,他们要誓死保护主子的安危,可是眼前的男人显然是不可能会伤害主子的,而且两人之间那种让人难以揣测的关系,也让他们难以判断……到底,要不要制止逍遥王赵晟颢的靠近?
他们的犹豫,让赵晟颢邪肆一笑,突然停下脚步,冷冷吩咐:“去把幼荷和醒蓉接上来,伺候你们主子。”他这一年虽然没有和楚清见面,但是却不表示他不知道她身边新晋的人。
对于他来说,不清楚底细的人,他是不允许出现在楚清身边的。所以,虽然他并未刻意的去调查楚清,但是她身边的几个得力助手,他都派人去调查过。就如楚清身边的人,并不一定全部见过福禄寿喜,可是却知道他们的存在,也能够对号入座一般。
呃……
福禄二人垂眸装死,浮屠卫只能硬着头皮对上赵晟颢的冷眸。
“王爷,这……”单独留下主子一人在陌生的环境,无论对哪一家的护卫来说,都是不符合规矩的吧。
“怎么?”赵晟颢眉梢一挑,冷冽的眸光落在两人身上,让后者二人如坐针毡:“本王还会伤害你们主子不成?”
是不会伤害,可是万一占便宜呢?何况,若是主子酒醒后,发现他们把自己丢在逍遥王这里,那他们岂不是……
突然皮紧的感觉,让两人脸上抽了一下。
两人固执的站着,让赵晟颢皱眉,冷声道:“不把幼荷和醒蓉叫来,难不成你们打算亲自服侍你们主子?”
“属下不敢!”
两人连忙跪地。这一次的声音中,他们可是听出了浓浓的威胁。
“不敢还不去?”赵晟颢的声音中,怒意更甚了一分。
两人咬牙,求救般的看向楚清,可是这个平日里总是聪明绝顶,出世淡然的主子,却醉得根本就没听到他们的谈话,无奈只能按照赵晟颢的话离去。
“你们两人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弄出去。”赵晟颢又冷声吩咐。
福禄心中一惊,匆匆对视一眼,眼底的意思大致相同。‘王爷莫不是想趁机霸王硬上弓,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逼着楚姑娘嫁进王府吧。’
“嗯~?”见两人不动,赵晟颢冷哼了一声。
福禄二人顿时一身激灵,深埋着头,开始默默的进行搬运工作。
等人都清出去,福禄二人也守在了门外,房里除了一屋子的酒气,就只剩下了赵晟颢和楚清。
望着不知一切,还在独自饮酒的楚清,赵晟颢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一把夺下她手中的酒壶,换来的是女人的怒瞪。
“还我。”
“你喝醉了。”赵晟颢柔声的哄着。
“我没醉。”楚清强辩,又要伸手去抓赵晟颢手中的酒壶,后者躲开,让她扑了个空,整个人向前扑去。
“清儿!”赵晟颢将手中的酒壶扔掉,紧张的张开手,接住扑过来的楚清。
柔若无骨的娇躯依偎在宽厚结实的胸怀中,那种特别的触感,让赵晟颢的双手不由得又紧了些。
“放开我!流氓!”楚清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在旋转,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极了。此刻,却有一双魔爪紧紧的搂着自己,让她心中恼怒。
“我若放开,你便摔倒在地了。”赵晟颢垂眸看着怀中的娇颜,只见她眼角泛红,娇羞可人,呼吸间带着酒气,双颊被熏得粉红,红唇因生气而微微嘟起,却好似诱人深吻一般,再加上她这一身俊逸男装的打扮,看得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着,连呼吸都变得有一丝急促。
双手使劲的推了推结实的胸口,即使隔着布料,她也感受到了那种温暖。“就算是摔倒也不用你管。”赵晟颢的呼吸灼热的拍打在她的肌肤上,引得她的肌肤一阵阵的颤栗,让她不适。
“清儿。”赵晟颢无奈的看着她,眼中又怜又爱,却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他可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了,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西子河畔来学着男人一样,寻欢作乐。
他还没怪她,她竟然就对他抱怨了么?
“清儿,你可还认识我是谁?”赵晟颢轻言细语的哄着怀中的人儿。
“不认得,你是谁?”楚清看也不看,只是一个劲的在挣扎离开赵晟颢的怀抱。
“我是赵晟颢,是阿颢。”赵晟颢认真的说道。他可不希望楚清把他当成是别人。
赵晟颢!
楚清突然停止了挣扎,弥蒙的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扯下赵晟颢禁锢自己的双手,摇摇晃晃的跌坐在椅子上,头中涌出的热气,几乎要将她仅剩的理智烧化。
清儿!
赵晟颢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可是却在中途停下,因为他看到了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绝决,又想起了白日她说出的那些无情的话。
这个女人,一个劲的想要把他打发出去,根本不在乎谁会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
可恶!
赵晟颢收回手,站在楚清面前,望着她不发一语,只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冷漠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楚清突然淡淡的问道,听那口气,好似已经酒醒。可是,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赵晟颢都知道,此刻的楚清才是醉的。
赵晟颢挑唇讥笑:“莫不是楚小姐忘记了,刚才我们一起结伴前来此处寻欢作乐?”
是啊……
之前在河边的茶舍偶遇,接着便结伴到此,好像……在中途还遇到了河西楚家的人。
楚清转眸,不复清明的眼眸淡淡的移到之前赵晟乾所坐的地方。那里,除了一杯还未喝尽的酒杯之外,早已经人影无踪。
这一眼,落入赵晟颢眼底,一股强烈的酸意从心底涌出,几乎烧尽他的五脏六腑。
不等他还击,楚清又幽幽的道:“既然二皇子都已经走了,你还留在此处作甚?真不怕夜宿花舫的消息传了出去,让满城名媛无人敢嫁你?”
“你就那么希望我娶别人为妻?”赵晟颢的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盯着楚清的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如此挑动他的情绪,却又让她无可奈何。
“皇命难违。”楚清淡淡的道,眸光无视赵晟颢的存在,移到桌前的酒杯上。里面,还有些酒,那醉人的酒香,引诱着楚清举起杯,一饮而入。
这动作,瞬间化解了赵晟颢的怒意,无奈的摇头看着楚清:“清儿,你今夜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可好?”
可是,楚清却摇着头,固执的道:“楚清不想连累王爷生出流言蜚语,还是请王爷先回去,我自有护卫相送。”
这些不咸不淡,带着疏离的话,让赵晟颢气得抓狂:“本王从未说过要娶别人为妻,本王只说过这一生只会与楚清相守。”
楚清提着酒壶的动作一顿,从壶口倾泻而下的晶莹液体继续流出,从杯中溢出洒了一桌,也无人注意。
“楚清……无心的。”回过神来,楚清将酒壶放下,也不在意被酒水浸泡的酒杯,又满饮了一杯。
晕眩感再次袭上来,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变成了重影,在她眼前摇摇晃晃,整个世界都好像天旋地转了一般。
心口好似有些麻木的感觉,却能让她感到有些隐隐作痛,似乎有些不舍,但不舍什么,却让她分辨不清。
“好!既然你无心,我又遭逢皇命。既然你当我是朋友,不如帮我一把,嫁于我,你我做一对名义夫妻。如何?”
赵晟颢突然的话,让楚清强撑着最后的精神倏地抬起清凉若水的眸子看向他。
“如何?”赵晟颢再次逼近,逼问。
瞳孔中倒映的人影变大,好似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
楚清凝视的眸子开始有些涣散,耳中只是不停的回荡着赵晟颢的相问‘如何?’如何……如何什么……
“清儿可愿帮我?”赵晟颢又一次凑近,呼吸出的热气都能打在楚清如火烧般的脸上。
灼热的气息吹得楚清的睫毛微微颤动,两人一人俯视,一人仰视,这一刻,眼中只有彼此。熟悉的味道混杂着酒香在不断的挑拨楚清的神经,她望着那张俊美无涛的容颜,脱口而出:“好。”
一个字的回答,让赵晟颢眼前一亮,心中的喜悦蔓延都唇角。
没关系,即便是假夫妻,他总有一天会让这个‘假’字去掉。她成为他的妻,他成为她的夫。
“清儿答应了?”赵晟颢欣喜若狂的再次确认。
“答应什么?”楚清的眼中弥蒙之色更重,好似已经到达了极限,随时都可能睡过去。
可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赵晟颢怎会轻易放过?他可怕眼前的小妮子醒来之后反悔,于是又一次追问:“清儿是答应帮我,假扮夫妻对么?”
呃……假夫妻?
楚清有些呆滞的看着他,假的么?假的无所谓……朋友么,能帮就帮。最起码,这三个字,她能够接受,不像知道赵晟颢要娶妻时那么烦躁。
重重的点了点头,楚清在酒醉后不自不觉的将自己卖了出去。
得逞的笑容爬上赵晟颢绝美的脸颊,他忍住心中狂喜,对楚清道:“清儿可要落下字据为证?”这样,就不怕明日酒醒后,某人反悔了。
字据?
楚清此刻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哪里还能写什么字据?突然,她看到赵晟颢与自己近在咫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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