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想知道,在你的前世……你是如何杀了朕的?”
“如这般,父皇想拉近父子之情,儿臣趁机在酒盅里下了毒,从此父皇一睡不起。”
御穹自嘲失笑,“你是帮你母妃复了仇吧?说到底,是朕害死了她。”
南宫恪凝眉,强忍住,没有落下泪来,“儿臣是曾那样认为的。不过,只有儿臣心底清楚,儿臣杀父皇,也是想夺取血族皇权。”
“那些都过去了,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是。”
然后,御穹没有再喝酒,南宫恪却一杯,接着一杯,妄想冲掉心底的痛,却越喝,心越痛。
*
月影西斜,宏大橡树笼罩的宫苑内,疏影斑驳,夜风袭过,如滚动一地碎金。
殿内,锦璃侧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半梦半醒间,仍能听到父子三人从浴殿那边传来的谈笑声和哗啦哗啦的扑腾水的声音……那喧闹的动静,已然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时辰。
他们竟不怕泡下一层皮?!
“后来呢?驭兽魔宫就埋到沙漠下面去?”南宫谨忍不住问。
“大门被炸毁,里面也塌陷……整个魔宫就被掩埋了。”
“那个安凤归既能在沙漠深藏完年之久,一定藏了很多宝贝在魔宫里吧?你和舅舅他们没有带些回来么?”
锦璃隐约听到长子一番古灵精怪的话,失笑哼了一声。
这小子,当逃出魔宫是好玩的呢?
宝藏?他还真敢想!
御蓝斯笑道,“就算真的有,被大群恶兽追击,谁有心思去带那些累赘?”
龙首吐水的温泉池内,南宫谨游鱼似地,从大片花瓣下面钻出水面,就游到池边,和御蓝斯一起看着无殇挥着小翅膀,大鸭子般的在水里闹腾。
“这两年,你东征西讨,一定耗费不少银两,还有,寒影每年都需要大批的银两。若是把那沙漠里的宝贝全挖出来,冲入莫黎城的宝库,也就不必担心未来了。”
御蓝斯壮伟的身躯依靠在池壁上,两条手臂搁在池沿上,他优雅略动手指,右手的夜光杯里,鲜红的液体如玫瑰花瓣般,清幽晃动。
“你说得话有道理,不过,那片沙漠流沙遍布,不好带出。”
“既然安凤归可以,我们为何不可以?”
“谨儿,那些横财,是带了诅咒的,我们不便去死神手里生夺。再说,要光明正大地挣点银子,并非难事,切忌贪婪。”
南宫谨应着,小脑瓜里却在盘算,如何去沙漠里,把那些宝藏挖来。
他又忍不住问,“那位叫沙朵的姑娘好看么?”
御蓝斯斜睨他一眼,大手摸了摸他的头,毫不避讳地说道,“没有你娘亲好看。”
“有些女子能否吸引男人,倒不在于美貌,想那佟诗灵,也没有我娘亲好看……”
“谨儿,过去的事,不要再耿耿于怀。”
“你敢说,面都那与我娘亲孑然不同的女子,且能驯化猛兽的魔女,一点都没有动心么?你们做了什么,谁又知道?”
听到那半是玩笑、却犀利刺骨地质问,锦璃从床榻上陡然坐起身来,冲进浴室内。
“谨儿,放肆!”锦璃勃然大怒,直接穿着睡袍下了水池,拖住儿子的小胳膊,“南宫谨,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苏无殇被娘亲的突然闯下来吓了一跳,呛了两口水,胖墩墩的小身体就直往下沉。
御蓝斯迅速搁下酒杯,伸手拉住他的小手臂,把他抱在怀里。
南宫谨小脸儿就绷起来,强硬桀骜地怒声嚷道,“我没有说错!”
“你还敢狡辩?”锦璃猛然举起巴掌,凤眸恼怒瞪着他。
“苏锦璃……你怎能打孩子?”御蓝斯震惊地忙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他怀里的无殇被吓哭。
南宫谨却扬着小脸儿,执拗冷笑,“这样的问题,娘亲恐怕没有勇气直接问他,就
算问了,他恐怕也不会说,他和爹是兄弟,血脉里流着同样的血!否则,麓山猎场也不会有那些尾巴美人儿献艺讨好!”
锦璃闷着怒火挣扎手腕,这一巴掌,她非打出去不可,这小子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御蓝斯抓住她不肯放,“璃儿,别吓到他们,谨儿如此顾虑,不无道理。”
“此事,下不为例,别再在水里泡着,去睡觉!”
锦璃咆哮着,把他们赶出去,又催促着他们换了睡袍……
两位嬷嬷胆战心惊地进来,把两个小世子带了出去,独剩夫妻两人同床共枕。
御蓝斯躺在床榻外侧,担心地看了眼锦璃。
她欲言又止,柳眉紧皱,再难成眠。
“阿溟,你别生气,谨儿定是见了南宫恪那一头栗发,想起前世他与佟诗灵的事。他不该拿南宫恪来揣度你。”
“我明白。他毕竟是孩子,怎么想都不要紧。”
他柔声哄劝着,大掌捧住她的脸儿,于暗昧不明的光线里,探看她的神情……
见她没有躲避,才小心地把她环入怀中,疼惜轻吻她的唇。
“璃儿,我是担心你会难过。你那么疼爱他,怎能对他动手呢?你抓痛他,你也会痛百倍的。”
她眼泪夺眶而出,泛滥成灾,再难抑制,却愧疚地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毕竟,南宫谨不是他的骨肉,是她教导不周,他才那样放肆地质问他,斥责他。
若南宫谨不是她的儿子,只是一个寻常人,那般触怒他,恐怕已是死罪!
“阿溟,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
“傻丫头……”
他把她紧拥在怀里,却不知该如何化解她的痛。
他听到偏殿内,南宫谨正蒙着被子大哭!
那混小子,一番话,击伤他和锦璃,也重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