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一句都听不懂?”
冷梦舞小手惶惑轻抚额角。
她如此无辜说着,却还是犀利刺骨地,点透了他们的谈话。
“堂主的意思是,王妃娘娘给我下了毒么?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一句无冤无仇,彻底激怒了南宫谨,银白的娇小身躯冷鹜一转,便蹿出了学堂躏。
南宫恪没有去阻止,在王宫里,自会有御蓝斯保护锦璃,他若回去,境况必然更乱。
他站在罗汉榻旁,若有所思地俯视着冷梦舞崾。
她一脸率真无辜,墨绿的眼睛,艳若宝石,不容污垢。
他是吸血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狼人和吸血鬼的邪恶,都掩藏于美丽的外表之下,越是美丽,越是无辜,越是凶残,越是深不可测。
冷梦舞被他看得惶恐。
他眼里无杀气,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文尔雅,却莫名地,让她毛骨悚然。
“南宫堂主,若您没有吩咐,梦舞先告退了。”
南宫恪挑眉,若有所思地点头,“去吧。”
她总算是,暴露了如此一丝破绽。
若她真的喜欢谨儿,此刻应该担心地追出去。
一个女子若遇真心所爱,哪怕不顾自己的安危,也断然不会让心爱的男子与亲生母亲反目成仇。
在冷梦舞小手握在门把手上时,他沉声开口,“站住!”
*
大齐京城,冗长的红毯,深浓如血,从城门处——康恒的脚下,直沿着官道,流淌到三里之外。
他一身金黄锦绣龙袍,如妖似魔。双眸煞气深沉,远眺着红毯上行来的车队,棱角分明的薄唇,绝然邪扬。
满天花瓣纷飞,声乐恢弘隆重,碧空晴朗如洗……唯独,没有百姓夹道欢迎。
苏锦煜与几位皇子、公主,并排站在康恒背后一丈外,听得城门轰然一声巨响,众人纷纷回头看,他却波澜无惊,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所有的妃嫔都在,就连被囚禁于冷宫的皇后苏世敏,也被带了来,却唯独没有兰妃。
瞎子都看得出,这是一场密谋已久的杀局!
苏世敏戴罪之身,一身黑袍,多日的冷宫折磨,让她容颜憔悴。
她站在一群妃嫔之中,被衣香鬟鬓的女子们映衬,仿佛一朵凋败许久的花。
城门紧逼,显然是要封死退路。她担心地看了眼那渐行渐近的腾龙华车,惊惧地颤抖不止,头上唯一一支玉簪,摇摇欲坠似地晃动。
她本能地回头,看向苏锦煜,从他镇静的眼神里,明白了他早有准备,才放了心。
苏妍珍注意到她的异样,清瘦的脸儿,也不禁脸色苍白。
她看了眼身侧的康晨,见他一眼不看自己,不禁更是失望。
成婚当晚,他亦是如此,与她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爱她,甚至不喜欢。他有专宠的宫女,他的床榻未曾凉过,今日换一个,明儿又换另一个,而且……毫不避讳她在场。
她的确嫁得风光了,然而,这样的夫君,这样的婚姻,新婚未过,她已绝望。
见苏锦煜朝她摆手,她环顾四周,毫不迟疑地挪动脚步,到了哥哥身侧去。
她能依靠的,只此一人。她看着他的眼神,亦是尊崇备至。“哥!”
“嘘——”苏锦煜示意她噤声,迅速扣住她的手,袍袖里滑出一把匕首,塞进她手里。“不见得能用上,拿着防身也好。”
苏妍珍惊得一颤,手中的匕首差点摔在地上。
“哥……”
“站好别动,一会儿跟苏现走。”
苏妍珍不敢忤逆,只得目视前方,紧张地绷紧了身躯,眼睛瞥向苏世敏。
到底是一家人,危难之前,才知何为血脉相牵。
苏氏,已然败亡至此,不能彻底覆灭。
“哥,我们一起走,带上姑母!”
“姑母若离开,势必露出破绽,届时,我们都走不了!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你先走。”
苏妍珍眼泪簌簌滚落,默默无声。她何德何能,得这条生路?!
苏锦煜一直等着苏现出现,但是,苏现却……迟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才到。
“王爷……”苏现从人群里,悄然无声地穿过来。
苏锦煜侧首,就嗅到一股血腥,他袍子上染了血。
“发生何事?”
“城楼之上的护卫被康恒调换,不是我们的人,站在前排的是狼人,后面全部都是吸血鬼。”
“一早也不见玄武的踪影,阿槐也不见了。”
苏锦煜眸光变得深沉,他看尽苏现连衣帽的黑暗中,想寻找一线生机,却看到满眼无奈。
“务必找到玄武和阿槐。阿槐跟着本王出生入死多年,本王
绝不能让他有事。”
“属下找不到他们,康恒知道苏静琪死掉,已然怀疑玄武。还有,其他城卫也不见踪影,恐怕……凶多吉少。”
苏现低着头,听出主子呼吸变得沉重,忙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找阿槐,也叮嘱了他们,无论如何要把阿槐带回来。”
苏锦煜回头看了眼城楼上的动静,“王府境况如何?”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把王老爷子和宁安王、李侧妃,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锦璃丝缎的伙计们也暂遣返他们回了家。”
“好。”苏锦煜握紧剑柄,眸光阴沉地看向前面的康恒。
多年前,他和康恒一起与众皇子打群架,两人没有讨到便宜,对方亦是都挂了彩。那一天,他们许诺,从此同生共死。
今日,却是兄弟彻底反目,生与死,就在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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