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大雨终于笼罩了代国,白日如同黑夜,晦暗不辨。飓风卷着雨点乱砸在窗上墙上,数千道白亮亮的激起一片烟雾,氤氲水气使得屋子里也变得湿冷起来。
我端坐在屏风后,轻抿着温热的茶水,让身体尽量暖些,静静地听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争论,间或有一声刘恒的咳嗽声,能让纷杂的声音略小些,而后慢慢又恢复了原状。
这里是朝堂“无为而治”1是我面前遮挡的东西。
“臣风闻吕氏正于自家筛选幼童,其目的就是想先下手为强,逼宫胁迫太皇太后来立吕家的孩子。如此一来,与代国不利,代王应该及早做出定夺。”
渺渺看去,似是左长侍。
“臣以为齐王既然有意与代国联手,代王就应该同样做出些许回应,即使真的宫变了,也能早做好准备。”
这个是吏务大夫。
“末将以为,如若宫变,诸王拱卫汉室,必先与吕氏决裂,脱掉了干系才能令民信服,令军勇猛,令吕丧胆。”
这是杜战。
是了,今日坐在朝堂上为的也是这些,既然已经牵扯到了自身的性命,我无法在淡然处之,与其等死,不如先听听怎么让我死。
杜战似乎依然没有放弃对我的敌对,句句话语都是表明要刘恒下定主意先结果了我。熙儿的死于所有人,他最耿耿介怀。
刘恒的背影透过屏风映在我的脸上,苍凉而疲累。
熙儿刚走几日,汉宫仍是未定,身边危机四伏,他还需在此竭力保住自己的王后。
吕氏果然开始有所行动,就像这倾盆的雨,终于落了下来。
今日刚刚收到消息,吕产兄弟已在自家寻得了三岁孩童,准备顶替了刘恭坐上大汉的宝座,将朝堂易帜,从此天下最为尊贵之人便是姓吕。
太皇太后称病不朝,他们暂时无可奈何,却调用兵马将汉宫困个水泄不通。
如此一来,太皇太后等不了几日也必须答应他们的荒唐请求,以解断了水粮之急。
我眯起眼,微微淡笑着。此时的太皇太后,那个尊贵高高在上的女人,在想什么?操纵了一世的朝堂,末了却是熬来这等的下场,她大肆封赏吕氏一门的时候大概不曾想过会有今日逼宫之时吧。
朱漆金光的高高宫门外,是自己的子侄磨刀霍霍的声音,如果不应,不消几日,那锋利的刀刃将会架在自家妹子、姑母的颈项。
她心底会凉么,我为什么能感觉到她现在正在躲在黑暗里颤抖的,竭力的、拧着眉的,思量着该如何走下去?
能搬救兵么?刘姓王已经得罪光了,哪里还会有人肯搭救,遂了子侄他们心意么?江山即使落入这些无谋人的手中也会很快拱手他人,这样就更无颜去见泉下的高祖。
该怎么办?
又抿了一口,仍是笑着,远处的灵犀静默不语,她也同我一样站在黑暗之处,眼眸直直的凝望下面的那个人儿。
情于她是一生所望,于我却是性命的保靠。
垂首,以极轻的声音说:“散了吧。”
刘恒身形微动,他听见了。只是此时说散了,群臣会怎样?
我又加重一些说:“散与不散都是一样的。”
沉稳的声音响起:“既然众卿都各有主意,何不写出交与本王,也省得如此嘈杂听不甚轻,都回去写吧。”
下面突然寂静下来,互相看了看,以为无章的众人惹得代王发怒了。
轻笑一下,他倒真会想法子。
永安公周岭上前一步,手抱象牙笏板说:“老臣以为,此时当坐壁上观,吕氏威逼虽是紧急,却暂不宜动,不如先派人联系了齐王,表明心意,等消息明确了再作打算。更何况此时吕氏自家尚在慌乱,无暇理及诸王,先动手反而容易吃亏,所以不如再看几日。”
渔翁得利的想法如果没做好,怕是会失掉先机。周岭此举有些保守。
“此时是最佳时机,趁乱才能攻其不备,等吕氏缓过了心神,或者解决了纷乱,诸王就再没机会了。”杜战拱手起身,灵犀唯恐被发现,又往里缩了缩。
现在出兵,时间固然很好,却缺了相应的理由,没有太皇太后的召唤,谁能擅自带领兵马勤王?杜战有些欠缺考虑。
两厢不让,让人左右都很为难。
刘恒笑了笑:“今日雨也太大了些,太后的腿疾又重了,本王实在不放心,不如先退朝吧,明日再议如何?”
众臣一时噤声,刘恒也不给他们质疑的机会,站起身,径直走入内殿,经过屏风与墙的缝隙时,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手擎茶杯,抬手敬他,笑意淡淡。
下面的哗然唤不会代王的执意离去。相持无果,只得悻悻离去。
很快没有了声响,灵犀过来搀扶我起身,轻步走出屏风,端量大堂许久。
阴暗的天气让殿堂上也变得空旷而沉重,远远的汉宫大概也在下着暴雨吧,不然该怎样冲洗骨肉相残遗留的血腥。
“你去看过启儿没有?他有些怕黑,奶娘会不会忘记了?”
“不会,他过得很好。”
父母之间日常的对话,却全部颠倒了过来,先问的是他,后答的是我。
他轻笑了一下,打破这样的尴尬“母亲可进食了么?“
“太后娘娘从昨晚开始进食,馆陶说,如果祖母不进食,她也不吃,硬是挺了足足一天,后来太后无奈,才与她分食的糕品。”我将灵犀禀告的全部说给刘恒听。
刘恒低沉的说:“倒有其母风范,最擅长的就是威胁。只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将来如果不如意了该怎么办?”
我为他脱下朝服,将面前的垂珠冕冠摘下,露出他的一脸笑意。
扬起笑对他:“她母亲倒是擅长威胁,只是她的父亲更会逃脱,一眨眼就能甩开众臣,学会了这招她将来必然无忧。”
呵呵大笑后,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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