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呈玉公主有股说不出的气质韵味”
“的确,一个民间公主身上只有穷酸气,哪能与生来就是公主命、富贵人儿的你相比?母后果然问得傻呀。”陈王后像是没听清楚女儿说了些什么,冰凉的手轻触丹茗的脸蛋,露出得意的微笑。“她见过太子了吗?”
“应该没有吧,太子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适才何方要去接常姮的时候,他也没跟着去。我总觉得他应该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只不过两人在幼时相处过,有共同的记忆,难免有些怀念吧?”
陈王后唇边的弧度更为上扬。“那就好,母后也相信,冯羿待你绝对比待那个民间公主好,他们之间不过几年的假兄妹之情,你跟冯羿可是相识十年了,就各方面来看,你都不会输给她。”
丹茗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此刻的陈王后像是进入自己的世界,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殷殷嘱咐着:“但千万记得啊,要好好待她,别让她受一点委屈。也交代下去,叫那些伺候的宫女丫头们都当心点,若有个差池、冒犯了呈玉公主,就等着挨板子。”
丹茗乖顺地点了点头,望向母亲美丽脸庞上挂的微笑,不禁兴叹。
母后完美含蓄的笑容,让讼卿王极度信任她、让后宫的嫔妃都喜欢她、让她在宫里得到极好的人缘那抹笑容呀,那般好看的弧度,却惹得她心生厌恶。
她八岁随母后嫁到讼卿国,看着母亲用这种“谁也不得罪”的手腕赢得美誉,处心积虑地经营自己的地位,还将她往冯羿身上推。
她喜欢冯羿,从第一次见到他,心儿就“怦怦”跳着,着迷于他英俊的面孔和卓尔不群的姿态。
她真的喜欢他,迷恋着他,希望他多关注她一点,但她却不希望有任何外力来促进他们之间的进展,因此她厌恶着母后这样想尽办法地撮合他们俩厌恶着狡诈斗争的手段
但她会不会其实也期待着母后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她也怕失去他呀,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冯羿跟常姮不会有什么的。但谁知道他这十多年是否始终牵挂着她?那样萦心的力量是十分惊人的。
父王曾经答允过冯羿,让他自己选择正室,只要是贵族,王便不予干涉。
如果冯羿真的在意她,或是重视她所能给他的附加价值,早就该开口了,不是吗?
她依赖着母亲的强势,却又怨恨着这样的强势她该怎么办呢?
“戚二——”王后宫后的小花园里,一个柔嫩的声音混着些困意,拖得好长好长。
“嗯?”
“宫里真无趣啊,硬是把大爷您也一并拖进这个闷窟儿里,真是、真是”又打了个哈欠。“对不住。”
“哪儿的话。”
经过两三天的“强迫游历王宫”、“强迫穿得像个公主”常姮今儿个总算有自己的时间,不会再被丹茗公主或是陈王后派来的宫人拉来扯去,拿着一堆布料在她面前晃着,或是量尺寸、裁衣裙,问些:“这个你喜欢吗?我觉得这个挺好,不如就这个吧?”之类的话。
但自由的唯一缺点就是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才好呀。
只好来王后宫后的这座小花园晃晃啰。
陈王后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因此不常来这走动。常姮其实有些怀疑她是怕常王后阴魂不散,毕竟这里是常王后生前最爱的地方。
“陈王后真是漂亮,是不是啊,戚二?”常姮趴在高耸的假山上,垂眼看着戚承赋。
“我不懂。”戚承赋始终一脸平静。
他岂会不知道公主虽有称赞陈王后之意,但也在讽刺她过度亲和宽厚的姿态。
公主的住所本来是在离太子宫殿不远的辰湘斋,但因赶工不及,因此陈王后便作了主张,要公主住在她那儿,说是和丹茗公主做个伴。
王后还笑笑地对她说这宫里的东西都任她取用,想去哪就上哪去,如果不想有人打扰,让那些宫女们退下就是了。
“王后娘娘让您住在这一来是要表现她的温柔贤淑,另一方面是不希望您跟太子有太多接触的机会吧?”戚承赋缓缓说着。
“啊?跟太子有什么接触?”常姮扬起一边的眉毛,缓缓降下,再扬起另一边的眉毛
“公主,您常这般玩,会生皱纹的。”戚承赋好心劝告她,接着回答方才的问题。“有些人猜测,王后娘娘希望太子能够娶丹茗公主。”
“耶?!”常姮张大了嘴、嚷出声、眼睛眉毛都皱在一块,像是听见什么奇异的事儿似的。
“只是猜测。”常姮的反应太过夸张,戚承赋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样成吗?!”常姮问着。
“怎么不成?既不同父,也不同母,虽以兄妹相称,可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而王后娘娘背后还有强国撑腰,娶了丹茗公主对讼卿国也有好处吧。”
常姮眯起眼,静静地看了戚承赋一阵,又问道:“那,丹茗公主愿意吗?”
“丹茗公主应该是挺喜欢太子爷的吧,不是三天两头往他那儿去吗?”戚承赋微微皱眉,忍不住问道:“公主,您又在明知故问?”
被识破的常姮微噘起嘴,淡哼。“难得你的话那么多,我不帮你搬些话题出来怎么行?继续说嘛,也说点你内心深处的事儿。”
彻底无言的戚承赋望着一脸期盼的常姮,连气都叹不出来。这等古怪的主子,应当很少人会遇到吧。
“如果太子想要娶丹茗,而丹茗也想要嫁太子,那就没啥戏好看了。”常姮翻了个身,缓缓从假山上滑坐下来,拔了几多不知名的小黄花,集成一束。
最好是上演那种郎有情、妹无意的戏码。只可惜丹茗公主喜欢太子喜欢得那么明显,好吧,那倒过来也勉强可以接受。
“如果公主真闷得慌,想要闹得宫里天翻地覆,您可以设法介入太子和丹茗公主之间。”戚承赋好心建议。
常姮大惊。“戚二你这样太坏了!这种点子亏你想得出来!”
“跟公主您学的。”
“胡说!”常姮大声反驳,但没有否认自己“奸邪”的一面,还颇为理直气壮地嚷道:“你不是一向最正直的吗?干麻跟我学阴险的招数?”
戚承赋还在抿唇闷笑着,常姮便挥手赶人了。“去去!我要睡个午觉,你大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免得又说你那颗清澄的心被我污染了。”
“您不回宫里头睡?”
常姮伸了个懒腰,选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把眼睛合上。“今儿个天气好,冬天难得有这等暖阳,太适合在外头午睡了。横竖这儿也不会有人来,我躺个大字也不会有人看见。”
“真的要我走?”刚刚不是喊无聊吗?要是待会睡不着又要人陪着聊天。
常姮睁了只眼睛瞧他。“你在这儿我怎么睡啊?”
“那好吧,我就在附近。”要是她真的睡成大字型,他好替她把风,免得公主形象不保。
堂堂讼卿国公主睡在花园里,旁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当冯羿从花园侧边的小门进来,看见缩在假山边睡得正香甜的常姮时,一贯温和的脸上,两道眉缓缓皱起。
他走到她身旁站定,漠然地瞥了眼她裙上的几片落叶,眼一眯,突然觉得怒火中烧。
生什么气?
是气她睡在这儿有失身分?还是气应该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例如那个他怎么看都觉得古怪的戚承赋?还是单纯气她这个人?气她悠悠哉哉、气她满不在乎、气她这几日总是不见人影?
何方说什么她身上有他寻找的宁静,真是胡诌!
之所以会来这儿,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想出来透透气,虽然这里位于王后宫殿之后,但他知道这儿鲜少有人进来。
但,这是在自欺欺人吧?
他满脑子只想着上哪儿可以找到她。而越想,就越气自己对她不了解,以至于摸不清她的行踪;越想,越觉得这丫头实在野得很。
然后,他将满脑子的混乱思绪全归罪于她没有上羿月宫找他!
然而他凭什么要她来?
他待她如宾客般生疏,凭什么要求她像小时候那样,天天上羿月宫玩耍?
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三天,才三天!三天里只见过一次面,她就能把他搅得里里外外不对劲,心浮气躁得很。分离十多年,再浓的情感应该、也必须冲散了,他以为他放下了、不会再去想了,可是
冯羿蹲了下来,有些挫败地轻拉常姮柔嫩的手,看着她娇憨的睡颜,心头猛力敲击的是他的辛酸、他的愧疚和他的不知所措。
是了,是因为觉得对不住她,才会在重逢以后不停地想着吧?
可是那股想要将她紧紧拥进怀里的冲动是什么?
他眉头深锁,将她的手凑到唇边,飘入鼻间的甜味熟悉得令他更为迷惘。
他想他是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