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也无心观赏小巧舒适的房间。她渴望得到英国的平安生活,渴望飞到她出生并与父母一道度过幸福时光的屋子。那里的一切安然静谧。她想,一旦回去了,她会感到极为安全的。
她就会忘却昨夜的恐惧,忘却女巫们的狂呼乱叫,忘却季蕾得萨隆的凶恶目光。她祈祷,那种在召唤撤旦时产生的,她所感觉到的凶恶气势会从她脑子里抹掉。
然而她知道,从此以后每当她读到或听到女巫们的事情时,她就不可能不感到对她们的恐惧会象闪电击中她一样。
“妈妈,只要我回到爸爸的身边,我就会安然无事的。”她默念道。
她感到看见了母亲的微笑。她闭起眼睛,孩提时代在母亲膝下祈祷的情景便历历在目。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她已经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得马上更衣吃饭了。她知道她必须下楼到餐厅去,表现得若无其事一样。
可是她怕见到公爵。
他请求她嫁给他,可是她怎么能够嫁给一个曾经迷恋妖精的人呢?她还记得季蕾得。萨隆说过,公爵是她的,她绝不会放过他的。尤莎肯定那是千真万确的。尽管眼下他与那妖精断了关系。可是妖精终究要占优势的。
“我一定要回家去!”尤莎反复默念着。
她知道这等于临阵脱逃,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
突然,她听见公爵在呼叫她。这呼叫声似乎一丝不假,使尤莎不再想自己的事,而是竖起耳朵来听了。
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想,也许是她的心灵感到了他的呼唤,而不是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然而,他的呼唤那么清晰,那么有力,在她的心灵深处回响着。
“我在做梦吧!”她心里想。
可是她知道,一定是他的思想对她产生了感应,就象他们在一起时她能够听见他的话那样。
“即便他需要我,我也不去他那里。”她高傲地对自己说。
突然,她听见他非常清楚地说。“尤莎,救救我。看在上帝的面上,救救我!”
他处在危险中,可是为什么呢?她怎么那么肯定他处在危险中呢?
她立即想到了季蕾得萨隆。季蕾是不是象害她那样在害公爵呢?她是阴险毒辣的,尤莎再一次感觉到了她发出的凶焰。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她知道,只有去教堂,她才离上帝近一些。也许供奉在龛内的圣像能够驱除妖精的邪恶。
她打开闺房的门时,再次听到公爵以更加迫切的声音呼唤着她。“救救我哦尤莎,救救我!”这时她再也顾不得多考虑了,拔腿就跑。
他需要她,又由于这件事似乎与得萨隆夫人有关,她得赶到教堂的寺院去。
她飞快跑向走廊,迅速下了楼梯,冲向通向庭院的大门。到了那里,她犹豫了一下。看见教堂的门开着,她跑了过去。
她的目光刚停留在圣坛前摇曳的灯光时,她又听见了公爵的呼叫。
这一回可不是她的心里所感到的,而是实实在在从脚下传来的声音。“救救我!救救我一尤莎!救救一我!”
她一时分辨不出声音从什么地方传来。后来才意识到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我在这里!你在哪儿?”她大声叫道,心里仍旧以为这只是她的幻觉罢了。
这时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地下室的门被闩住了!跋快打开!”
起初她不知道门在哪里,后来才看见地上的活板门以及横在上面的铁栓。她觉得这多亏了她的直觉。
她使足劲去拉铁栓。可巧的是,铁栓象上了油似的自动滑开了。她一下把门推开,首先就看见了公爵的手和胳膊。
然后,他的头从齐颈深的黑咕隆咚的水中露出来了。
一看见他,尤莎轻轻发出一声叫喊。他往上爬时,水都快漫到地面上来了。她惊讶地说:“她想把你淹死!可是你却得救了!得救了!”
鲍爵踏上石头地面,一面说着:“我没事了,我亲爱的。多亏了你。上帝知道,如果你迟来几分钟,我就完了。”
“可是你没事了。”尤莎低语道。
她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已伸出双臂。公爵一把把她拉到胸前,接着他的嘴唇就贴住了她的嘴唇。
她一时惊讶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公爵把她紧紧地抱到怀里,热切地吻着她。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爱他的。她还明白了,假若他被淹死了,她也就失去了生活中一切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起先疯狂地吻她,仅仅是因为获救而舒了一口气。可是,当他感觉到她那柔软纯洁的嘴唇时,他的吻变得温柔多情起来。
他把她拥抱得越来越紧,他的湿衬衣把她的裙子都透湿了,她却毫无知觉。她只知道她全身感到欣喜若狂。公爵毕竟从死亡的边缘活了下来。
她把他从妖精的魔掌里救了出来。她爱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她觉得奉献给他的不仅仅是她的心,还有她的思想,她的灵魂以及她的肉体。
她是他的一部分,除了他以外,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后来他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颤抖的声音说:“我把你弄湿了,我的宝贝!”
“你活下来了,我爱你!”
“我就盼着这句话呢。”
他再次长时间地、慢慢地、深情地吻着她,使她感到他把她带入了天空,她的双脚再也挨不着地了。
她也把他带入了天空。过了许久,伤佛从天堂中回来了似的,他终于问道:“你怎么这么灵,竟听见了我的呼声?这真是不可思议。我知道只有你能意识到我的生命岌岌可危,千钧一发。”
“我确实听见你了听见了!而且我知道由于你遭到邪恶威胁,我必须去教堂!”
“我也真是九死一生,前所未有!”
“可是你还是活了下来!”她喁喁低语。
她的脸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这才发现他的全身湿透了。“你得把这些湿衣服脱下来,”她说“否则会着凉的。”
鲍爵爽朗地笑了。“着凉不要紧,只要我能活着,能呼吸,能告诉你我爱你就够了。”
他差一点又要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我们回城堡去吧。不过,我得先把水排掉。”说时,他低下头,发现水正在往外面涌,原来他们正站在一个水坑里,水已经漫过石头地面了。
尤莎赶紧地把脚挪开。公爵顺着墙边望去。那里原来摆了个小轱辘,可以把地下室的水排掉。可是他找不着了。他马上明白,有人把它搬走了。这样就无法阻挡水向上冒。
他没有告诉尤莎,但是他知道,一定是有人听从了季蕾的旨意才把轱辘搬走的。
这样,当水淹没地下室时,就没有人能够救他。
他准备从城堡派个人来把水排掉,于是他走回到了尤莎的身边。
他们打开了门。在暮色下,他才看清他已经把她漂亮的裙子弄得透湿。
她的脸也被他吻湿了,但这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她的眼睛在凝望着他,里面闪耀着他渴望已久的爱情之火。
“我爱你!”他用深沉的声音说“等我不象现在这么狼狈时,我再告诉你我是多么地爱你!”
“重要的是你没事了。”尤莎又喃喃道。
她说话的神情很是动人。
他们站在教堂的门口。这时,她转身向圣坛望去。
“我们是不是以后再来一次?感谢上帝,是他派我及时地救了你。”
“我们一定来!”公爵平静地说。
他们双双行了个屈膝礼,然后手挽着手,穿过庭院,向城堡走去。
在回城堡的路上,公爵记起他得派个马夫把马牵回去,再派个人来把水排掉。
教堂的东窗下有一个水闸,地下室的水可以从那里流出去。
当季蕾得萨隆穿过树林,爬上山坡,到了那里时,她发现正如她所命令的,盖在闸门上的灌木以及长春藤已被清除了。
谤据她的命令,现在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夜色正浓。她得意地想,要不了一会儿,被淹死在地下室的公爵的尸体会顺着水闸流出来,然后,她把尸体拿走。
她已经做了周密的计划,使公爵销声匿迹,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公爵的全家费尽心思也找不到他,她就感到幸灾乐祸。然而她不知道,水闸的外面看起来很大,人可以从里面出来,里面实际上很窄小。
她透过树林张望着,竖起耳朵听着公爵听到孩子救命声后朝教堂跑去的脚步声。
她精确地计算了水淹没地下室以及公爵被淹死的时间。由于闸门已经破旧,两扇门相闭合的中缝处有水涌出来。
她张大眼睛兴奋地观察着,心想这就象公爵的血在滴。谁叫他拒绝了她,并把她驱逐出领地呢?
她要让他葬身荒墓,而不得与祖先相会于地下。
“这样,他就是我的了!永远是我的了!”
她认为自己很聪明,当别人还来不及意识到公爵谴责她的背信弃义的行为时,她就迅速地进行了反击。
“我要把他的尸体奉献给撤旦,撤旦会把他的魂灵带去的!”她狂喜地想着。
这时,她发现水滴不再向外冒了。她迷惑不解地望着水闸。地下室的水该满了吧?公爵也该淹死了吧?突然,她想到一定是他的尸体把通道阻塞了,水流不出来。
她站着的岩石稍高于水闸,她连忙爬了下去。要把活板门打开,她得首先使出吃奶的劲把盖在上面的那个又重又结实的拉手提起来。
她把双手都用上了,好在拉手上了油,很快就拉动了。闸门打开了。她原以为是公爵的尸体堵住了水,实际上是他的衣服把.水堵住了。
她伸手去拾衣服时,水象爆炸似地从管于里直喷到她的胸前。水的冲力很大,把她摔到了水闸正前面的石头地上。水流把她往前裹挟着,裹到了崖边。
她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随水流而被冲去。她依然惊叫着,摔到三十英尺下面的岩石上。水漫过了她的全身,但是她一动不动,她的脖子摔断了。
从田间回家的一个农民发现她躺在岩石间。他想她的裙子布也许对他的妻子有用。
他把她的身子翻过来,发现她的脸被摔得变了形。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她已经断气了。
他想这不关他的事。这看上去象个不幸的事故或是一次谋杀,他不想被卷进去,赶忙走开了。
他边走边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向圣人作了祈祷,说了声他不想卷进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至于他为什么不从田间回家而是到树林里去,那就用不着详细解释了。
原来在大白天的时候,他在通向飞龙林的地段暗设了两个逮兔子的陷阱。他想,晚上是不会有人从那里经过的。
他决定快点去将兔子捡起来,以免那些四处寻找那个死了的女人的人碰巧发现了兔子。
其中的一个陷阱逮住了一个小肥免,够他吃上一顿丰富的晚餐了。
他把兔子装进宽大的口袋里,急忙朝前走去。
他暗自思忖,将来弄些野味来当晚餐的话,也该在树林的另一边布置陷阱,那里看来不会再撞上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