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从前的那个跛子。
“起来。”陆弃道,“你做得很好,我得谢谢你。”
他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张屠户也不知道是正话反话,犹豫着不敢起身。
屏风后面的苏清欢有些着急。
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出来了。毕竟曾经那种情况下相处,她尴尬,也怕张屠户尴尬。
可是这陆弃也太气人了,感谢的话说得一点儿都不诚挚。
“你娶妻了吗?”陆弃忽然问道。
张屠户一惊,趴在地上哭道:“小人没有娶妻,因为害怕后娘厉害,进了门让儿子吃苦。所以一直在托人找个良善的女子,可一直也没找到……”
陆弃心想,你的标准,可不单单良善这一条吧。否则村里的傻女人那么多,又好拿捏,你怎么偏偏看上了我的心头肉?
“小的知道冒犯了夫人,但是实在是无意的。您,您若是实在过不去这个坎,非要,非要……请您看在,看在小的没有真正伤害夫人的份上,给孩子一条生路……”
苏清欢知道张屠户是误会了,心急如焚,见陆弃还不做声,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张屠户顿时知道她在屏风后,脸瞬间红透,显然也是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陆弃见状心中就有些醋意,快刀斩乱麻道:“你那日,很好。你眼光高,在乡下怕是找不到什么满意的媳妇,我府里的丫鬟,你随意挑,一个两个都随你,都是身家清白的,你觉得如何?”
张屠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但是陆弃身边的丫鬟都已经白了脸,低下头,唯恐被这庄稼汉挑走。
张屠户是个极聪明的人,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苦笑一声道:“多谢您饶命之恩。府上的姐姐们,在我们庄户人看来,那就是金枝玉叶,要供起来,可不敢动念想。小的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并不要奖赏,还要多谢您救了小儿。若是不麻烦,您派人把小的爷俩送回家去,小的感激不尽。”
陆弃冷然道:“她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你看上哪个只管说。若是不好意思挑,那索性都送给你。”
丫鬟们顿时乌压压地跪下了一片。
张屠户忙称不敢。
苏清欢朗声道:“将军也是好意,但是婚姻一事,需要两情相悦。张大哥人品敦厚,又有手艺,在乡间杀猪,日子过得尚可。虽然带了个儿子,但孩子乖巧懂事。你们谁愿意,我给你们二百两嫁妆,去村里生几个孩子,热热闹闹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人各有志,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二百两银子,给他买个媳妇也够了。”
这时,有个小丫鬟红着脸,壮着胆子道:“奴婢银红,想问张爷一句话,请将军和姑娘恕罪。”
“你说——”苏清欢笑道,“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张大哥若是有问题,也尽管问,总不能让将军好心办坏事,成了一对怨偶。”
银红听她口气温和,隐隐带着笑声,越发敢说话了,脆生生地道:“张爷,奴婢没有娘家,出身也卑贱,日后你可会因此而嫌弃我?”
张屠户抬眼看她,小丫鬟十五六岁的样子,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脸上尚有稚气,但是眼神清明冷静,又不乏活泼,一看就是个有主见的。
他看对了眼,心中大喜,忙道:“怎敢嫌弃姑娘?我就是个乡下种地杀猪的泥腿子,外来户,父母双亡,只有我自己带着个儿子艰难过活,哪里能嫌弃别人?我只想找个管事的娘子,给我掌管钱粮,照顾好家里。要不我们父子俩邋邋遢遢,日子过得不像样子。”
苏清欢心中赞赏不已。
张屠户十分聪明。他话里话外把银红可能犹豫的事情都说到了:第一,没有公婆给她气受,自己身份也低,不会嫌弃她;第二,进了家门就是管钱管事的管家娘子,自由度高。
银红咬咬嘴唇,对着屏风下跪道:“姑娘,若是将来他欺负奴婢,您给奴婢做主吗?”
苏清欢知道这事情是成了,难得两个人都是聪明爽快之人,笑道:“你是将军府里出去的,这里就是你的娘家。他若是让你受了委屈,只管让人带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