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巧而别致的放映室里一片寂静。银幕上映出的是赤裸裸的色情场面。
哈冈科希丰迈亚少将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妻子希尔塔,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好象不这样的话,心绪就不能安稳似的。尽管如此,那只丰腴的小手,还是微微地颤动着。
电影结束后,并没有立刻打开电灯,场内仍是黑漆漆的。
观看这部影片的近百对夫妇们默默地站了起来,彼此都不希望看到对方那尴尬的表情。人们缓缓地走出放映室,踱到楼下寓丽堂皇的舞厅。
舞会是为庆祝哈图利希丰迈亚少将就职中欧联军司令官而举办的。
在优美的乐曲声中,舞会一直持续到中午。
待舞会结束后,神采奕奕的迈亚少将回到了官邸里的办公间。
官邸位于荷兰的布伦斯姆。九月的荷兰,天气凉爽宜人。蔚蓝色的天空中,悠闲地飘着几朵白云。橘红的枫叶一片片地随风落到了庭院的草坪上,远近的这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
迈亚露出一种满足的神色,多年的希求,终于在今天如愿以偿了。
北约军司令部设在比利时的卡斯特,中欧司令部设在那儿。
这庞大的指挥机关在欧洲各地都设有司令部。
北欧联军。
中欧联军。
英国皇家空军。
欧洲联军机动部队。
北大西洋联军司令部。
除此之外,还有一所国防大学。
迈亚将军就任的正是中欧联军司令官的职务。
欧联军防守的范围是从易北河以南,至奥地利、瑞士的国境及中欧的全部区域。
兵力来源于比利时、英国、加拿大和西德,再上美军共计二十六个师,还配备了各种战斗机一千四百架。
迈亚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扬扬得意地回味着大半生那漫长而艰辛的旅途。
迈亚出生在西德的一个贵族家庭里。早年毕业于美国西点军官学校,又在本国部队受训后任少尉这已是二十五年前的往事了。
他升任校官后,曾跟随联军转战北欧及中欧战场。
按规定,身为上校军衔的迈亚享有报考国防大学的资格。他从那里毕业后。又历任过驻北约军的武官及国防部参谋等职。
这漫长的经历更使他感到今天的来之不易。
升任中欧联军司令官后,除配给了一套相当宽敞的宅邸外,还配备了秘书、警卫员、厨师等,连汽车也装有防弹玻璃。
下午,迈亚回到了办公桌旁。
这是他任中欧联军司令官的第一个工作日。
司令部里数十名参谋人员正紧张地忙碌着,整个北欧部队的战略,战术及部队的展开、补充给养等等,都将由此下达命令。
迈亚司令官共配有三名副官。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走进来的副官捧着一沓书信文件。
迈亚一一过目。
夹在其中的还有一个小小的邮包,上面写着——中欧联军司令官哈图利希丰迈亚收的字样。
可这位邮寄人的名字,使他感到很陌生。
拆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三张照片,另外还有一卷八厘米长的微型胶片。
迈亚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清楚地扩印着一个裸体的白人姑娘和迈亚本人欢爱的镜头。另一张是迈亚和那女子正面交欢的镜头。第三张照片是姑娘的正面照。
迈亚的手颤抖着。他把照片丢进抽屉里,急切地展开那封信读起来。
谨祝您荣升为中欧联军司令官,特此赠送一点小小的礼品,留作纪念,望笑纳为盼。
照片上和您在一起的金发女郎是英国首相阿瑟卡尔顿的女儿莉兹卡尔顿,十八岁,今年6月3日于法国巴黎失踪,这张照片决不是采用合成或其它什么方法拼凑而成,不相信的话,请你让有关方面专家鉴定一下,就可以清楚了。八厘米长的胶片上,自始至终地拍摄了您和莉兹小姐发生关系的全过程,有兴致的话,不妨放映一下,将会使您清晰地回忆起那美妙的时光。
不成敬意,请您一定收下。我们完全可以大量地洗印,并散发这些富有刺激性的照片和胶卷,以此证明。中欧联军司令官曾玩弄过英国首相去向不明的女儿年轻美貌的莉兹。这一爆炸性的新闻一旦公布于众,将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我想不说您也会明白的。
可是,起来的哈图利希丰迈亚少将,我们绝不想把您置于死地。
这一点请放心好了。
随时将与您联系。
门又一次被轻轻地推开了。副官走了进来。
迈亚急忙将信塞进抽屉。
“您怎么啦,司令?”
他望着迈亚那十分苍白的面孔,关切地询问道。
“没,没什么,”
迈亚伸手去拿烟。
他拿着烟的手轻微地颤动着。
噢,想起来了。
那好象是半年前的事情。迈亚应邀参加了一个舞会。是由西德实业界的大人物阿尔丰斯居恩德主持举办的。
当时迈亚还是国防部的参谋。
舞会进行了一半。一个中年男子笑吟吟地向迈亚打了个招呼,可迈亚并不认识他,然而还是很有礼貌地走了过去。
那人又和居恩德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男子请迈亚转告夫人一声,就说出去办点事,一小时就能回来。
无故对妻子说这番话,理由是什么呢?迈亚疑惑地瞅着他。
那男子很风趣地解释着:“这是一件既神秘又有趣的事,不过不好启齿,五个人中才选出一个,所以您应当感到荣幸。”
真叫人莫名其妙。
那么就说主人一共选出五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迈亚也没问清楚就点头同意了。当时,他略微有几分醉意,他想到既然是主人发出的邀请,不去显然是不礼貌的。何况他又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他向妻子简单说了一下,就跟着那男人离开了舞厅。
由那男人亲自开车,行驶了十分钟之后,停在一座公寓样式的普通建筑物跟前,男子走上前去敲门。
一个漂亮的女郎开门迎了出来。
“你们俩好好玩玩吧,四十分钟以后我来接您。”那男子笑了笑,便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迈亚和那女郞两个人。
是的,就是那一次所发生的事。迈亚一下子全都回想了起来。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
他还记得那金发女郎的容貌,正是照片上的那一位。完全用不着去放那卷八厘米长的胶片——四十分钟所发生的风流韵事,象电影里的一样,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自那以后,迈亚一直耐心等待着阿尔丰斯居恩德的音信,他认为居恩德从那么多的客人中挑选出自己,并提供了无比美妙的享乐和消遣,肯定要有求于他,迈亚准备好好地给以报答。然而,他更热衷的是希望居恩德能把那姑娘正式介绍给自己。
闲暇时,迈亚便在脑子里默默地回味着那金发女郎的身姿、容貌
可是,居恩德竟再未露面,直到今天,迈亚升为中欧联军司令官。
现在只能这样解释,对于迈亚的晋级,居恩德早有所料。事先就看准迈亚一定会有出息,所以先下手,愚弄了他,还留下把柄。迈亚终于弄清了这位冠冕堂皇的大实业家原来如此。
——好一个阿尔丰斯居恩德啊!
迈亚一动不动,两眼痴呆呆地苦苦思索着。
他不明白,身为西德工业联盟副会长、财界内第二号人物,支持社会民主党并与任何危险思想无联系的大人物,竟然要挟他这个北约军主力部队司令官,为的是什么呢?
事实上,居恩德正以极其卑鄙的手段,对他施加压力。
现在看来,迈亚与那女郎欢爱的那个房间肯定早已巧妙地安置了照相机和摄相机,整个住宅也都精心地加以改造,也就是说,整个过程都被拍摄下来了。
——这回也许一切都完了。
迈亚想到这儿,浑身直冒冷汗。
如果胶片一旦公开,便意味着大祸临头。仅就侵犯失踪的英国首相女儿莉兹,尤其是就她未成年这一点而论,就可能引起国际纠纷。
不言而喻,居恩德是个很有背景的人物,表面上他是西德财界的巨头,背地里却操着一副杀人不见血的凶相,正窥测时机,企图窃取北约的某种机密。
中欧联军司令官的人选问题,一般来说由西德的陆军少将或中将来担任,人选的裁定要由北约理事会负责,可实权掌握在西德国防部手里。
象居恩德这样的大人物,可能事先就得知迈亚将被提升的情报。
二
9月2日。
新闻界报道了欧洲共同体的有关情况。
欧洲经济共同体是促进欧洲统一的机构。
共同体自成立以来,统一欧洲的工作正在稳步地进行着。
欧洲共同体是由三个共同体统一改组后的组织:欧洲煤炭钢铁共同体,欧洲原子能共同体、欧洲经济共同体。
其机构有四个:部长理事会、委员会、欧洲议会、法院等等。
部长理事会为最该的决策机关,每月召开三次各加盟国首相或总统会议。
委员会为执行机构,由各加盟国派出相当于大使级别的委员主持日常工作。
欧洲议会为监督机构。
法院是仲裁机构。
新闻界报道了欧洲议会面临的风暴。
实际上是委员会对预算案采用了否决权。
使用否决权的主要原因是针对耗费整个预算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共同农业政策,既无所作为而又无任何对策的部长理事会。
欧洲议会没有立法权,他可对委员会提出不信任案。
——是否采用否决权呢?
西德内阁部长胡里图达内恩多尔夫,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自言自语道。
——这次可不能拖得太久了。
欧洲委员会决定将本预算暂作为悬案,准备削减议员们的各种补助费来用以补救,这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达内恩多尔夫寄希望于欧洲议会,同时,他也清楚议会的力量是相当薄弱的。
达内恩多尔夫把统一欧洲作为自己的信条。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是他儿子鲁道夫打来的。
“有事吗?”
鲁道夫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您收到一个红信封吗?”
“什么红信封?”
达内恩多尔夫在办公桌上扫了一眼,好象有那么一个红信封,很醒目地夹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
“我想马上见到您。”
鲁道夫声音颤抖地说。
“不行!马上要有客人来。晚上吧,干吗那么慌慌张张的。”
斥责过儿子之后,他挂上了电话,他不以为然地拆开了那红信封。
鲁道夫现任西德外交部主管行政工作的副部长,是达内恩多尔夫的独生子,幼年丧母,从小娇生惯养,感情较为脆弱,常常任意胡闹而不思后果。总之,他是靠着老子进入外交部,从而青云直上的。
红信封里还装着三张照片。
看过之后,达内恩多尔夫的那张脸,骤然间苍白无色。
——是他儿子鲁道夫与一位女子的合影。
照片上,鲁道夫玩弄一个黑头发的姑娘,很象是亚洲人。
两人面对着摄相机,鲁道夫的表情中透露着难以明状的苦楚。
另一张是女郎清晰的面部特写。
第三张是一具女尸。
他用颤巍巍的手打开了那封信。
内务部长先生:
您应当清楚,这三张照片具有着使您们父子彻底完蛋的威力。鲁道夫躁躏的女子正是今年5月17日在苏黎世失踪的日本国首相根岸顺吉的女儿根岸志津子,今年十九岁。该女子正是国际刑事警察机构竭尽全力搜寻的对象。
预先通知您一下,请不要动用gsg——p为盼,关于那第三张照片请向鲁道夫询问其详细情况。之后,您肯定会清楚,若是动用gsg——p会带来什么样的愚蠢结局。
改日再与您联系。
达内恩多尔夫把照片和信揣进口袋里。
然后通知秘书,取消了即刻的约会。
接着,给外交部挂电话,找到了鲁道夫告诉他马上回家一趟。
达内恩多尔夫走出内务部,他在家中等待着儿子的到来。
鲁道夫接着跟了进来。
达内恩多尔夫一声不响地将三张照片和信件默默地放在桌子上。
“快说!这是为什么?”
“我已经完了,说又有什么办法呢?”
鲁道夫哭了起来。
“哭什么!?我让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达内恩多尔夫疾声厉色斥责着。
“我,我上了圈套!”
“什么圈套?”
“那是”
鲁道夫欲言又止,面有难色,即使是个圈套,在父亲面前可怎好启齿呢。
鲁道夫在一家高级夜总会里认识了一个叫埃尔斯纳的朋友。
鲁道夫今年三十七岁,埃尔斯纳的年龄与他相仿,花天酒地之中,埃尔斯纳给鲁道夫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相识了三个月后,埃尔斯纳主动提出了要给鲁道夫介绍一个女朋友。
鲁道夫是个性虐待狂。
埃尔斯纳告诉他,有一个非常理想的女性,与他正好相配。
尔后,当鲁道夫得知这个女人便是埃尔斯纳的妻子时,他曾经十分躇踌,可还是被埃尔斯纳说服了。
从那儿以后,鲁道夫就开始拜访苏泽奈,埃尔斯纳请他这样做的,每次的条件是苏泽奈喜欢什么就给她带点什么去。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苏泽奈竟被鲁道夫用鞭绳勒死了。
鲁道夫悄悄地溜走了。
离开这所住宅后,他马上就和埃尔斯纳取得了联系。
埃尔斯纳一听这个消息很是吃惊,可他还是安慰了鲁道夫一番,让他不必害怕。
鲁道夫清求埃尔斯纳代他料理后事。
三天之后,波恩市郊的莱茵河上发现一具漂浮着的女尸。
据警方查明,苏泽奈是一年前在海德堡市失踪的塞尔苏泽奈。
她失踪后,家属曾请求警察局寻找过此人。
从死者皮肤上残留的鞭痕分析,很可能是被勒死的,警方把注意力转向了幕后暴力组织,苏泽奈大约是在被拐骗之后,强行被迫卖淫的。
从此以后,埃尔斯纳再也没有和鲁道夫联系过。
尽管鲁道夫挂过几次电话,可都没人接。
心怀鬼胎的鲁道夫,象一只过街的老鼠战战兢兢地打发着日子,每当遇到生人,如同见到刑警一般。此外,还有一种惧怕埃尔斯纳的心里作用。他认为埃尔斯纳决不会白白地放过他而就此罢休。苏泽奈分明是被拐骗来的,说不定骗子就怼埃尔斯纳,显然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主动接近自己的。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月,埃尔斯纳突如其来地打来了电话,全然以命令的口吻,声称自己有急事,要鲁道夫立即赶来。仅说了这么一句电话就挂断了,看来是没有商议的余地了。
鲁道夫只得清假飞往马赛。
埃尔斯纳在机场迎接了他。
随后,鲁道夫在他的带领下,来到港口附近的一所住宅。
正是在那儿,埃尔斯纳把他推到一个黑头发的年轻姑娘身边,对他说:“你现在可以随心所欲,”鲁道夫连忙摆手拒绝了。埃尔斯纳露出一丝冷笑,随手拿出许多照片给他看,每一张照片上都清楚地印着鲁道夫与苏泽奈欢爱的场面。另外,还有若干张苏泽奈死后的照片。
埃尔斯纳慢悠悠地说:“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日本国首相失踪的女儿根岸志津子,机会难得呀!”鲁道夫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他如梦初醒,省悟到自己分明已经成了埃尔斯纳手中的猎物。他哭泣着乞求埃尔斯纳放他走,不管提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满足。
埃尔斯纳根本不予理睬,转过身去便命令那黑发女子开始行动。
埃尔斯纳取来照像机。
拍摄了鲁道夫与黑发始娘在一起的各种照片。
之后,魂飞魄散的鲁道夫回到了波恩。
不过,那神出鬼没的埃尔斯纳并没有再去打扰鲁逆夫。
直到昨天,埃尔斯纳才突然把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里。对他说:已经给他父亲胡里图达内恩多尔夫寄去了一封信,红颜色的信封,并责令鲁道夫马上去向他的父亲把一切缘由都如实地讲出来。
达内恩多尔夫凝视着晶莹的水杯。
他让儿子先回到办公室里,同时把秘书和外人也打发出去了。
房间里静得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是否需要动用gsg——p呢?
他绞尽脑汁,反复思虑着。
gsg——p指的是第九国境警备队。这支队伍曾在马加迪希奥机场将绑架德意志航空公司飞机的劫持犯全部歼灭。从而名声大振。身为内政部长的达内恩多尔夫有权动用这支部队,也有权出动秘密警察去搜捕埃尔斯纳。他设想了一下,如此大动干戈,也未必能将其同伙一网打尽。
蓦地,达内恩多尔夫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打算。
三
阿尔及利亚酋都——阿尔及尔。
白色的建筑物耸立在街道两旁,无论从哪个角落眺望,都会与湛蓝的地中海形成十分鲜明的对照。
那洁静素雅的楼房鳞次栉比,远远地一直延伸到山丘的顶端。
清一色的建筑群,使得阿尔及尔冠以“白色城市”的美称。
阿尔及尔是一个居住着多民族的城市,位于北非,而文化却占地中海的主导地位。
8月25日。
伊能纪之在阿尔及尔的港口下了船。
他只身一人。
中乡广秋住进了巴黎的医院。据医生说,他的病需要二十多天的治疗才能痊愈。
伊能这回放心了,可以不再与中乡合作了。一反常态的中乡,体内蕴藏着的疯狂的火焰过于旺盛了,他是个连自己都不惜毁灭的狂人。
伊能抛下了中乡独自一人来到阿尔及尔。
前方,毫无明确的目标,使他感到很茫然。
——鹫啼北回归线。
朱野能子在电话中是这样说的。
所以伊能打算在北回归线一带转转再说。
库莱门斯盖奥尔凯从洛舍城堡逃走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还是捕蟹的渔民发现了城堡冲天的大火,才报告给马赛警察局的,警方派出直升飞机救出了封锁在火海中的伊能和中乡,还有一些白奴。
警察局搜查了库莱门斯公司。
可是,这家公司实际上已经是一座被整理过的空房子,只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仆人们稀里糊涂地照常去上班。法国警察总部向全国发出逮捕库莱门斯盖奥尔凯的通缉令。并委托国际刑事警察给予协助,自从搞清楚库莱门斯便是人贩子组织在法国的头目时,警察当局才积极地行动起来。
然而,库莱门斯却逍遥法外,隐蔽到黑幕之中了。
伊能失去了追击的目标。
从瑞士的苏黎世,一直追踪到法国的巴黎,而涉及到人贩子组织的一切线索就此中断了。
依据伊能和中乡所提供的情报,当米兰市内警察赶到卡尔罗坎帕纳的住宅时,得到的只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坎帕纳被同伙干掉了。那么,伊能再追回米兰,已毫无价值了。
人贩子组织哪里去找,茫无头绪。
伊能渡海来到阿尔及尔,打算租借一辆吉普,驱车到北回归线查一番,没准库莱门斯的隐身处,或者鹫的大本营就在北回归线的某一个地方,从欧洲各地拐骗而来的房事女奴百分之九十九都卖到了中东各国。
北回归线位于北纬二十三度二十七分,横切地球,从撒哈拉沙漠横穿而过。若要从阿尔及尔出发,到那儿约二千公里,是一条布满艰辛的旅程。沿着地中海北部直至阿持拉斯山脉以北只有一条象样的公路,除此之外,惟有将车开在沙漠地带了。而汽车加油站越走得远,也就越少了,即便在哪个绿洲有汽油可出售,也要限量,一旦赶上缺货,说不定要等上十几天呢。
所以说,一经踏入撒哈拉沙漠便生死难测。
他在阿尔及尔住了一夜。那是一家很便宜的旅馆。面对着一条昏暗的街道,狭窄的石板路,弯弯曲曲如迷宫似的向前延伸着。
附近有一家名叫佩佩尔莫拜的剧院,再往前走,建在岩石顶部的白色三角形的城堡,据说是阿尔及尔总督住过的宅邸。可眼下伊能不论是对电影还是对古建筑都不感兴趣,所以也就一无所知了。
伊能在驻当地的日本大使馆里向使馆官员介绍了有关寻找首相女儿的一些情况,并请求借予一辆吉普车。
黄昏时分,一筹莫展的伊能漫步踱到了港湾。
他坐在浅桥上,眺望着昏暗而平息了的大海。
深绿色的海水,浑浊不清,上面漂浮着一层油,伊能心不在焉地望着。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近了他。
他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凑过身去问伊能:“喂;伙计,你是中国人吗?”
伊能摇了摇头。
那人又自我介缌说,他生在英国,叫斯泰布卡。伊能仍没有任何反应。
“去哪儿呀?”
“哪儿也不去。”
“你对阿尔及尔熟悉吗?”
“第一次来。”
“说实在的,我没有钱了,我本是个海员,可那混蛋船主把我给扔了,要是你肯付导游费的话,我可以效劳尽力。”
“我不是说了,我哪里也不去吗!”
“不,我不信,您肯定要去什么地方,如果需要的话,我还能帮您介绍位女人,手续费就收二十美元怎么样?您一定是个日本人,也肯定很有钱!”
被缠磨到这个地步,伊能都忘了生气。
斯泰布可真能磨人。看上去岁他倒真象个穷困潦倒的样子,拮据得连吃饭、住宿的钱都没有了。
“了解撒哈拉沙漠吗?”
伊能递给他一支烟询问着。
“去是没去过,不过我知道,真的要去那儿吗?我也很喜欢沙漠,只是在那空旷而荒漠的地方,让人觉得有点无聊、可话又说回来,我是个只有在无聊的地方才能活下去的人。”
斯泰布喋喋不休地阐述着自己喜好。伊能打断了他说:“达正合我的意,不过我说斯泰布,有言在先,我可付不起太多的工钱。”
“能让我吃饱就行呵。”
斯泰布的愿望满足了,显得挺高兴。
第三天早上,伊能和斯泰布从阿尔及尔出发了。乘坐的是一辆英国造的分顶式吉普车,后边还牵引着一辆载满食品、汽油和水的小型拖车。
斯泰布驾驶着汽车向着北回线挺进。
行驶了一段,才看见尾随在后面的有一辆日本产的巡逻车。上面坐着两个阿拉伯人。究竟是有意识地盯梢,还是碰巧同路,一时还很难猜测。
伊能想起来了,昨晚在餐厅里,他和斯泰布商议若行动计划时,好象也看到过这两个人。
果不出所料。伊能在来阿尔及利亚之前就预想过,库莱门斯如果逃往北回归线一带,那么在阿尔及尔附近,势必要设立一定的办事机构。马赛是装运白奴出境的港口,而横跨地中海,彼岸便是北非最大的港口——阿尔及尔。
该组织不可能不对伊能和中乡加以防范。
只要他们一抵达阿尔及尔,就一定会有人通风报信。
斯泰布手中握着方向盘,嘴里还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口香糖。
对斯泰布也得捉防着点儿,不能完全相信。他或许就是人贩子组织派出来的。
汽车一直向南开,脚下的这条公路,经由君士坦丁、巴特纳,到图古尔特为止。从那里面再往前走,只能依循着那些商业运输队所走过的路线前进,图古尔特距离北回归线大约还有一千五百公里的路程,穿越东部大沙漠和塔代迈乐高原,才可进入撒哈拉。
以普通速度行驶,这一段路需要十天时间。
假定迷失了方向,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转上几个月也未必能够到达目的地。
出发后的第一个夜晚是在君士坦丁度过的,第二天拂晓便又起程了。
阿尔及利亚是个沙漠之国。全国总面积为二百四十万平方公里,而撒哈拉沙漠就占去二百零二万平方公里。白天与黑夜的温差极大,起风时,卷起的沙石抽打在皮肤上,象针扎的一样疼痛,虽说临行前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旅途的艰辛仍使伊能吃够了苦头,气温通常高达四十度,不把人烤焦了才怪呢。连斯泰布也不太开玩笑了,机械地把着方向盘。
那辆尾随车过了君士坦丁之后,便自动消失了。
正午,到达巴特纳,伊能决定在此休息。他准备以后白天睡觉,晚上赶路,这似乎正是斯泰布所期待的。
两人精疲力尽地找到一家旅店,二话没说,一头栽到了床上。
太阳落山后,才由巴特纳出发。
路过比斯克拉时已是午夜了。
这座城市位于阿特拉斯山脉的东部。
汽车顶着星月,又跑了许久,伊能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停住了车。
斯泰布捡来些干树枝,点燃了一堆篝火。主食面包、罐头,外加每人一杯白兰地,伊能举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呷着。
他透过晶莹的酒杯,悠然想起中乡广秋。若是把眼前的这个斯泰布换成是中乡的话,是绝对不会跟着他到这个鬼地方受罪的,除非带上一瓶威士忌,不然他不会动地方的。
可进入撒哈拉沙漠,汽油和水比金子都珍贵,小小的拖车,哪有余闲地方来装置他的命根儿——威士忌。夜,静悄悄的。
公路上看不到一辆来往的车辆。
“喂,从图古尔特起就耍进入大沙漠了,你还打算继续跟我走吗?”
伊能问道。
“当然要跟你走了,沙漠也好,大海也好,都过于单凋,不过,我在哪里都一样呀。”
“不回英国吗?”
“不回,船沉后破产了,再加上走私的罪名,马赛的那帮警察正在追捕我呢。没办法,我跳海逃出来,爬上一艘希腊的货船,当时船上缺少一名勤杂工,就这样,我在那条船上干了七个月,谁料想到了阿尔及尔竞把我甩了。”
“噢”“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个侦探。”
“在侦查什么?”
“寻找一个日本女人。”
“为什么不在港口找呢?”
“不,你不了解具体情况。”
“在地中海沿岸的港口,世界各国的女人都有,都是买来的,简直多极了,在那些地方还不容易找到吗?你怎么肯定她一定就在撒哈拉沙漠呢?”
伊能抬起头,眯缝着被太阳烤得发疼的眼睛,看着斯泰布问:
“听说过北回归线的鹫这种事吗?”
“没有。”
斯泰布摇晃着粗实的脖子。
“是吗?”
燃烧着的干树枝噼噼啪啪作响,小小的火星四下飞溅。
突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枪声,连珠炮似的响着。
“那儿打起来了。”伊能自言自语道。
“不会是强盗干的吧?”斯泰布一动不动地说。
“这儿有成帮结伙的强盗吗?”
“很难说,不管哪个国家都有抢劫、杀人,走私、拐卖人口的犯罪活动。”
“确实如此,我们走吧。”
伊能用脚踏灭了篝火。
又换成斯泰布驾车。
“带枪了吗?”
“带了只手枪。”
出发前,伊能就请求大使馆为他准备了一支可供夜间射击,带红外线瞄准器的手枪。
“我只有一把小刀。”
“放心吧,到时总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啊,那好啊!”分顶式吉普车运转一切正常,疾速向前奔驰着。
偶然间,发现对面的错车线上,有一辆报废的汽车残骸,丢弃的零部件四处散落着。这不寒而僳的场面,牵动着伊能的思绪,在脑海中即时浮现出穿越浩瀚的沙漠那一幅幅恐怖而残酷的景像。
又行驶了三十分钟。
依然一辆汽车也没遇到。
“喂!停车!”
伊能突然望见正前方的路中央站着一个人,拚命地挥手,请求停车。哦,还是个女的,蒙着面纱。
车嘎然而止。
“注意,也许有埋伏。”
斯泰布紧紧把握着方向盘,密切地注视着前方。
伊能姚下车。
“救救我!救救我!”那女人用英语喊道。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追我,请把我送到警察局去。”
“知道了,上车吧!”
黑夜里,伊能只从女人的面纱下边看到一双急切恳求的眼睛,一时还搞不清楚,她是在演戏还是有啥企图。远处的枪声又响了,总不能把她一个丢在荒山野地里不管吧。
伊能打开车门,让她坐在后排的座席上。
“快倒车回去,那边危险。”
“为什么?”伊能闷。
“他们正在找我不说这些了,最好快一点送我去警察局,越快越好,求求你啦!”
“再往前走就是图古尔特,把你带到那里的警察局吧。”
“不、不!图古尔特的警察不行!”
“”“这是哪个国家?”
“阿尔及利亚。”伊能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这到首都阿尔及尔远吗?”女人胆怯地问。
“很远,我们刚从那里来!”
“最近的城市是?”
“图古尔特。”
说到这儿,伊能用打火机点燃香烟。
“你——?”
女人突然改用日语惊叫起来。
她借着小小的火光,从倒车镜里看到了伊能的面孔。
“你是日本人吧?!”
“你猜得很对!”
伊能扭过头去。
那女人摘下面纱。
四
她就是朱野能子,她是在昨天半夜里被装进卡车的。车上还有三个白奴。能子不知道自已要被送到哪里,可她早就领略到了——一个房事女奴的可悲下场。
不管什么样的奴隶,都是奴隶主的私有财产。她们与那些干活的奴隶不同的一点,是在被玩腻的时候,喜新厌旧的主子们,总要不断地购进新的奴隶,把原有的廉价转卖到更下层。
同车的另两个姑娘,嘤嘤地哭泣着。能子只是呆坐在一旁,默默地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哀。她想,看来布尔吉巴玩腻了自己,再弄到奴隶市场拍卖掉,一想到即将赤身裸体站在沙漠上,接受着买主的查看,浑身便毛骨悚然,当初,她不就是这样被博阿尼买去的吗!
当装载奴隶的卡车行驶了数小时后,遇到了强盗的袭击,这伙强盗大概是为了抢劫女奴而来的,押车的和强盗打了起来。
能子看准了一个机会,顺势爬进沙漠。
黑暗中,她拚命地向前奔跑。
当能子得知眼一前的恩人也是个日本人时,真想痛哭一场。一吐被侮辱被践踏的满腔悲愤,从苏黎世被抓,而沦落为房事女奴,整整三个月了,能子忘记了羞怯,忘记了她曾是日本的一名外事警察,忘记了她的使命,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在那座魔窟里,咬紧牙关,忍受着,挣扎着。
她哽咽了,终于没有哭出来。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楚堵塞住能子的喉咙。
一个正常人被逼到这种地步,不发疯倒是令人奇怪的。
“现在怎么办?”
斯泰布问了一句,当伊能和能子用日语交谈时,他一直没有插嘴。
“图古尔特危险的话,返回比斯克拉也非上策。”
“我也是这个意思。”
“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她呢?”
“那还说不准。”
因为在欧洲旅行而下落不明的日本女人很多,至于她嘛,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位,车里的光线太暗,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你叫什么名字?”伊能问。
“大竹良子。”
能子想起一个亲戚的名字顺口答道,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使她很警觉,正值夜深人静,在这陌生的国度,搭上一辆忙于赶路的汽车,尽管他也是个日本人,也不能轻易相信。
“我姓伊能。”
“你在找谁呀?”
“找一个叫朱野能子的女人,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那女人是干什么的?”
“是个警察,但她是个傻瓜。”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和那个傻瓜是同行。”
伊能叼着的香烟燃着微弱的光亮,好象鬼火似的映照在车窗玻璃上。
“你为什么说那女人是个傻瓜呢?”
“那是因为她不知天高地厚。只身一人来到此地,结果连自己也堕落成房事女奴。好了,不去说她了,也许我的下场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伊能愤愤地说着。
“那个傻瓜怎么会在撒哈拉沙漠上呢?”
“她曾经给驻马赛的日本领事馆去过电话,匆匆地只说了一句——鹫啼北回归线。”
“那么说,单凭她的一句话,你就追到这儿?”
“是的。”
“原警视厅公安特科队队长伊能纪之也是傻瓜呀。”
朱野能子挑明了自己的身分,而伊能并不感到惊奇,他连头也没有回转一下。
“不过,被那个傻瓜救了,也理应表示感谢啊!”“是吗?”伊能略微扬了一下眉毛,仍不动声色地说。
“的确,我是堕落了,被迫的,可你怎么也不象我。”
“前程莫测,不好说呀!”伊能苦笑着。
“眼下,你就不打算也谢谢我吗?”
“发现根岸志津子啦?!”
“是的,我认为她可能还在图古尔特,给一个叫布尔吉巴的买去当了女奴,我昨天正是从那里被他装进卡车,准备卖掉的。”
“是吗?”
“他们来了!好象是那伙子强盗。”
白炽的灯光从后面直射过来,一时还无法断定追击者是何许人。在这种情况下,走为上策,目前出乎意料地找到了朱野能子,并已得知根岸志津子的下落,这很是了不起了,完全没有再与他们周旋的必要,先返回比斯克拉请求当地警察局协助救出根岸志津子,便是大功告成了。
汽车调转了方向。
伊能取出了远红外线手枪。
“喂,你快听!”
斯泰布打开车上的无线电收音机,转动着旋纽,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说得是什么,听不大懂,只听到对方一再地重复着“日本人”这个词句,从声音的清晰度分析,似乎离得不太远。
“加大油门,再开快点儿!”
伊能侧耳谛听着。由此他推测出,紧追不舍的这辆车,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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