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去,就在我的弟弟法尔林去世不久之后。父亲失去了他的职位,被贬到最底层清扫兽栏。在我八岁时母亲死了。那个冬天,布莱克摩尔甚至都不让她去看医生。父亲在几年之后也死了。我拿走了他们所剩不多的微薄积蓄,头也不回就离开了。那时,布莱克摩尔已经不在乎了。他太过于忙着统治。”
“统治?”萨尔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当然了,没人认同他占领洛丹伦王座。但是也没人胆敢推龘翻他。”
萨尔重重的朝后一坐,试图理出些头绪。“继续,”他说道,声音空洞。
“他非常受欢迎。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的人,他训练他们,驱使他们达到完美。”
萨尔想起了他被迫忍受的那些无止尽的角斗士比赛。这确实,以一种扭曲而怪诞的方式,听来像是布莱克摩尔。
“然后他雇用佣兵,并以同样的方式训练他们。在黑石塔之战之后,好吧,他已无人可挡。”
“那时发生了什么?”
“他在单挑中杀死奥格瑞姆毁灭之锤。”特瑞萨即刻说出,又拿了一捧萨尔之前采摘的浆果。
萨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布莱克摩尔?那个鼻涕虫,醉鬼,懦夫?向部落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宣战,单打独斗?而且赢了?
“这场失败彻底击垮了绿——对不起。兽人们,”特瑞萨很快纠正自己。“他们成为了奴隶,萨尔。他们失魂落魄。他们甚至没有如你所讲那样被关在营地中。任何野外发现的兽人都被王国买下,要么被迫劳役,如果他们胆敢公然抵抗,就会被杀死。”
“因此你想留下我的活口,”萨尔轻声说道。
她点点头。“假如我上交一名野生兽人,我就能靠他们付给我的钱活一年还多。这就是我的世界,萨尔。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是”特瑞萨眉头紧锁。“我一直觉得好吧,从未觉得正确过。不只是道德上的,而”她的声音渐渐减弱。
萨尔明白她在试图说些什么。“从未觉得正确过,是因为它并不正确,”萨尔坚定地说道。“这条时间线是错误的。布莱克摩尔已死;兽人们拥有他们自己的领土;而且我也在人类中交过朋友。”他笑了。“从你开始。”
她报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是很奇怪,不过现在这对我来说似乎是正确的。”她犹豫了一下。“我注意到,你从来没有提及那条时间线中的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脸上抽搐着。“我本希望你不会问起的。不过我该知道你还是会问的。”
“我,呃我且认为最后我没有像你如此赞扬的这个叫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的女人一样,”她说道,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轻快,却没能成功。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非常严肃地说道“你真的想要知道么?”
特瑞萨拧起眉头,又开始戳着火焰,然后把树枝推了进去向后一坐。“是的,我确实想知道。”
她当然会想知道。特瑞萨并没有在不适面前退缩。他希望他需要告诉她的话不会让她变得敌对自己,但是除了告知她绝对完整的事实之外,对她说其他任何东西都是不对的。
他坐了一会儿,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她并没有打断他。唯一的声音只有火焰的噼啪声和夜间动物的低语。
“你死了,”萨尔最终说道。“布莱克摩尔发现你在帮助我。当你前来与我会面时,他派人跟踪你,而当你回去时他杀了你。”
她没有发出声响,但是她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然后,她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道“继续。我是怎么死的?”
“我不是很清楚,”萨尔说道。“不过”他把眼睛闭上了一会儿。先是目睹自己父母被屠杀,现在又是这个。“他切下了你的头,放进了一个袋子中。当我来到敦霍尔德,要求他释放兽人俘虏时他把袋子扔给了我。”
特瑞萨的脸都埋在手掌之中。
“他本以为那会让我崩溃。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确实做到了——不过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方式。”萨尔忆起了那一刻,声音更为低沉。“那让我怒不可遏。为他所做的一切——为他证明自己是这样的人——我不会对他抱有半分怜悯。最终,你的死代表了他的死。我多次重温过那一刻。我总在想,我是不是本能做点什么来救你。我很抱歉我不能,特瑞萨。我很抱歉。”
她的双手仍盖着脸。当她最终开始说话时,她的声音显得低沉不清。
“告诉我一件事,”她说道。“我有带来什么不同么?”
他不敢相信她在问这个问题。他难道没有明白他所说的一切么?
“特瑞萨,”他说道“因为你的仁慈,我才能明白有些人类能够被信任——那就是为什么我甚至会愿意考虑和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结盟。因为你,我才相信我不仅仅只是只是一只长着绿皮的怪物。我,因而还有我的人民——所有兽人——得到的对待不再只像是对动物一般。”
他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抬起头转向他,泪水淌过她的脸庞。
“特瑞萨,我亲爱的朋友,”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精神上的姐姐。岂止是带来什么不同,你真可以说是影响深远。”
让萨尔惊奇的是,她颤抖着朝他笑了笑。
“你不明白,”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从没有带来过任何形式的不同。我从来都无关紧要。我没有做过哪怕一件能够影响任何东西或是任何人的事。”
“你的父母——”
她发出一声轻蔑的声音。“你的世界中的父母听起来要比我的更会精心照料。我是一个女子,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我们都太忙于试着存活下去。你提及的教育——我从没有过。我不会读,萨尔。我不会写。”
萨尔不敢想像特瑞萨是文盲。最初让他们两人紧密联系起来的就是书本。没有她的笔记,他也许永远都无法逃离。他本以为在真正的时间线当中,她的命运非常残酷,对于一个这么心地善良的人来说这太不公平。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的她所经历的生命几乎可以说是更糟。
阿格拉曾陪伴过他进行萨满的视觉搜寻,并且,以这种方式“见过”特瑞萨。
她本不应该死去的,萨尔在那次灵魂旅程中说过。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她的命运?也许所有她生来需要做的她都已经完成了呢?阿格拉这般回复道。只有她知道。
萨尔心中一抖,他意识到特瑞萨——在两条时间线中——确实知道。
“能从你这里听到——知道我活着很重要,对任何人,这还不算对国家,对世界的整个历史——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在乎我是否死了。我不在乎我是怎么死的。至少我活出过意义!”
“曾经是,现在也是,”萨尔说道,他的声音显得很急促。“也许你还没能带来些什么不同暂时没有。但是那并不代表你不能。”
“假如我上交一名野生兽人,我就能靠他们付给我的钱活一年还多。这就是我的世界,萨尔。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是”特瑞萨眉头紧锁。“我一直觉得好吧,从未觉得正确过。不只是道德上的,而”她的声音渐渐减弱。
萨尔眨眨眼。“你这么说过。”这一点很重要,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想要把它重复一遍。
她皱起眉头。“说了什么?”
空气感觉不同。萨尔站起身来,捡起特瑞萨的火枪。谢天谢地,特瑞萨没有慌乱,而是立刻站起身来立在他身旁,看向周边树林中以寻找威胁。“你听到了什么?”
“曾经是,现在也是,”萨尔坐在她的身旁。“也许你还没能带来些什么不同暂时没有。但是那并不代表你不——”
萨尔说了一半的话被吞了回去。他明白了。
“这条时间线是错误的,”他说道。“你我都知道这一点。它太不正常,错得太离谱,以至于它甚至不再正确地涌动。事物在不断重复。万物甚至可能就此散开。”
特瑞萨听着他的话,脸变得煞白。“你是说——你觉得——这个世界就快到尽头了?”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萨尔诚恳地说。“但是我们需要弄明白该如何把它停下来,该如何让我离开这条时间线。要不然一切事物——你和我的世界,还有谁知道多少个其他的世界——都会被毁灭。”
她很害怕。她低头看着火堆,咬着自己的下唇,思索着。
“我需要你的帮助,”萨尔轻声说道。
她抬起头看着他,笑了。“没问题。我想要带来变化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