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就这件事而言,还是侯爵,没有预料到聪子处在进退维谷的困境会做出这样的事,硬把她送到关西去做手术这么看来,侯爵的一切怒火便都只能是朝自己发泄。
最后,侯爵在心神不安、疲惫不堪中沉默下来。
房间里四个人一直默不做声,仿佛变成冥思苦想的修行。从后院传来鸡叫。窗外的松树在初冬的寒风里摇晃着针叶的神经质般的亮光。所有的仆人大概都觉察出客体里凝重紧张的气氛,整座宅第鸦雀无声。
绫仓伯爵夫人终于开口说道:
“都是由于我的疏忽,才出现这种事态。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松枝侯爵道歉为好。既然如此,我想,还是请侯爵出面说服聪子,使她尽早回心转意,按时举行纳彩仪式。”
松枝侯爵立即打断她的话,问道:“头发怎么办?”
“这个嘛,可以立即订做一个假发套,掩人耳目大概没问题”
“假发套?我没想到。”没等别人说话,侯爵先高兴地提高声音。
“是呀,我也没想到。”夫人立刻随声附和。
接着,大家迎合侯爵的兴头,大谈特谈假发套。于是,客厅里第一次响起笑声,这个奇妙的方案像是一块扔起来的肉块,四个人争先恐后地扑上去争抢。
不过,四个人对这个方案的相信程度并非一致。至少绫仓伯爵对这种计谋的效果毫不相信。也许松枝侯爵也同样毫不相信,但他能够摆出自己的威风装作相信的样子。于是,伯爵也连忙模仿这个威风。
“治典王殿下不至于去摸聪子的头发吧。最多也只是觉得有点可疑。”侯爵笑着不自然地放声音说。
四个人围绕着虚伪又一时和好起来。大家这才明白,此时此地最需要的是这种形式的虚伪。谁也不去顾及聪子的心灵,惟有聪子的头发关系到国家大事。
松枝侯爵的先祖以足使敬畏的力量和精神为建立明治政府做出巨大的贡献,从而获得侯爵的荣誉,如果他们知道今天侯爵家的荣誉竟维系在一个女人的假头发上,该是多么的失望沮丧啊。这种阴暗小气的骗术绝不是侯爵家的手段,而是绫仓家的特色。只是侯爵以前一直醉心于绫仓家的高雅和美已经死去的虚伪特性,所以今天才落到不得不充当绫仓伯爵的伙计的下场。
不过,四个人热心议论的假发套还只是与聪子的意愿毫不相关的空想的东西,但如果能够顺顺当当地戴在聪子的头上,那么,已经被拆得七零八碎的拼木画又会修复成天衣无缝的完整无缺的作品。于是,侯爵一心断定,一切都取决于这个假发套。
大家都忘乎所以地热心讨论这顶无形的假发套。纳彩仪式上需要垂发形的发套,平时则需要束发的发套。因为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人看见,所以连洗澡也不能摘下来。
每个人都在心里描绘着聪子肯定将要戴上的假发套后比真正的头发更加光泽亮丽、射干种子那样乌黑油亮的发型。这是被迫接受的王权。浮现在空中的高高梳理整齐的空心发型,乌黑的头发闪耀着迷人的光泽。这是在光天化日里浮现出来的黑夜的精灵当然,四个人也想到怎么把那一张悲哀的美丽脸庞镶嵌在这发型下面,大家都觉得此事异常困难,于是都尽量不去考虑。
“这次无论如何还是请伯爵亲自去说服,态度一定要坚决。同时劳驾夫人再跑一趟。内人也陪同前往。按说本来我也应该去,不过”侯爵还是顾及自己的面子:“要是我也去,容易惹人注意,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我不能去。这一次行动要绝对保密,内人不在东京期间,我对外佯称她生病。同时,我在东京也设法秘密寻找制作假发套的手艺高超的工匠。要是被记者打听到什么风声,那是非同小可,这个就包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