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十二

    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她通过公司海外派遣的形式派往美国的分公司。在办出国手续的时候，维英起初还担心签证会有原来如此，看来俊奎已经打过电话了。不过朱妍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她还以为，俊奎应该早就回到惠英的怀抱里了，为什么还会往自己家里打电话呢？仅是听说俊奎给自己家里打过电话，朱妍的心里就又开始疼痛不已！为了俊奎的幸福，她选择了离开，而现在，一切往事有不可救地消失了，她又回到了森林公园里的那个小木屋，她和俊奎依偎在一起看星星。可是，那不过是一种幻觉。朱妍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婚礼也取消了。”

    “你说什么？婚礼取消了？”

    “孩子也流产了。反正他们家也不同意我们结婚，所以，当然就取消了。”

    “天哪！你知道自己怀孕为什么不小心一点？这可怎么办？这可该怎么向人家姜姑爷交代呀你是不是不想和他结婚才让孩子流产的？姜姑爷什么都没跟我们说呀，他从没说过要取消婚事。你还是先回来吧，好不好？”

    为什么？他为什么没说？

    俊奎的行为让朱妍觉得很疑惑。

    不过怎么都不重要了。也许他以为我回家了，因为什么也没说就悄悄走了，他是因为奇怪才随便打个电话问问，多半就是这样。

    每次听到妈妈叫他姜姑爷，朱妍就会很想流泪，但她使劲儿忍着：

    妈妈，其实最不想结这个婚的人正是俊奎，而不是我。我我真的很想回去，可是我不能。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现在绝对不能回去。反正，从一开始，那个位置就不是属于我的。既然不属于我，我就应该还给它真正的主人。而那个男人，从一开始，您就不应该叫他姜姑爷，他也永远都不会叫您一声岳母。妈妈以前不是说过吗，这可能是一件很困难的婚事，您说的对，这件事的确非常困难，其实，这件事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我多想回到从前，我多想抹掉这段走错了的路。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就好像是白日的一场春梦，而现在，这场梦醒了，一切又要回到现实。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朱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也或许永远都不回来了。不过，即使回来，到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再是妈妈嘴里的姜姑爷。虽然现在妈妈还很难接受这件事，还在固执地叫那个人做姜姑爷。

    时间，时间会改变切的。

    “好了，妈妈，我要挂电话了，没时间了。我现在要去办登机手续，以后再给您打电话。”

    “喂，朱妍”

    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时间，不过朱妍还是果断地挂掉了电话。和***通话，要比她像象得更加让她痛苦。

    挂掉电话以后，朱妍正准备稳定一下自己的心情，忽然感觉有一个人正在隔着玻璃看自己，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电话卡，正焦急地望着自己。

    “真对不起。”

    朱妍说了句对不起后，就慌忙跑进了洗手间。她站在镜子前，开始补妆：

    好了，把一切都忘了吧。今天从这里离开，就代表着我的重生。从此以后，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

    一走出洗手间，就看见了在外面等着的维英。

    “你要离开也该说一声。吓我一跳，还以为你逃跑了呢。”

    “对不起，打完电话忽然想去洗手间。”

    “不要忘了你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老这么玩失踪可不行。”

    其实维英一直在看朱妍打电话，看到她无力地倚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还不时擦擦眼睛，就知道她在哭。所以就没有走过去。虽然是多年的朋友，但毕竟当年曾经是恋人关系，朱妍一定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恋后的狼狈。一直到看见朱妍快步走进了洗手间，维英才走到门口等她，并暗暗希望，朱妍走出来的时候，脸上不要再有泪痕。朱妍的脸上已经没有泪痕，不过眼睛却是红红的，虽然她已经补过妆，不过，伤心之状却无法完全掩饰。

    “知道了，理事先生。”

    “走吧，马上要开始登机了。”

    “嗯。”朱妍先向登机口走去，背影却留下了一路的落寞。想着她强装的笑脸，通红的眼睛，还有微微颤抖的双手维英沉思着：

    她活得实在太辛苦了。

    人生有时真像一场戏。茫茫人海中，竟然就让自己遇到了维英，在那么悲惨的时刻，少年时的伙伴，差点就结婚的初恋情人，就那么自然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当时两人的分手，也曾经让朱妍备受伤害，可今天的重逢，却又让她感到如此欣喜。

    飞机在白色的云朵问穿行，朱妍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其实除了蔚蓝的天空，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在尽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如果这时候，有人与她的目光对视，哪怕只是流露出一点点同情，也会让她立刻痛哭失声。如同躲藏在云彩里的太阳，不，应该是空气中的尘埃，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

    还好，坐在她旁边的维英一直在专注地看着笔记本电脑。虽然那时候他的样子好像是急着要找人帮忙，不过这一个星期，却并没有派给朱妍任何工作，朱妍的工作就只是每天跟在他后面。不过，可能是维英想先让她熟悉一下情况吧。虽然朱妍有些怀疑维英并不是那么着急要找个助理，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愿再去想，她情愿就这样听从维英的安排。而且她相信，到了美国以后，一切就都要靠她自己了。

    当然，就算到了美国，也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仍然是冷酷、艰辛的。第一个阻碍来自那个当初就特别不喜欢自己的崔会长，他大概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朱妍，立刻就对儿子大发雷霆，还说绝对不会同意朱妍在自己的公司工作。朱妍知道，他一定是担心自己会去打扰他儿子的幸福生活。站在崔会长面前，朱妍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面对一脸惊异的崔会长和维英，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从来没想过，会再遇到维英，也从来没想过要到崔会长您的手下工作。我身边还有一些积蓄，所以，我会租一间房子，然后去找工作，靠我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请您放心，我不会再出现在您的公司里。”

    “你还是这么狂妄自大。你以为在美国生活是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吗？你的签证问题怎么解决？据我所知，你是因为到我们公司工作，所以才能拿到签证的。”

    “那您可以立刻把我解雇。”

    “不行，爸爸，不能那样。是我请朱妍到这里来的，我必须要对她负责。”

    维英的话音没落，朱妍和崔会长就一起喊道：

    “不必了。”

    “不可能。”

    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摆脱父亲的影响，不过现在的维英已经敢于提出自己的抗议了。

    “可是”

    “好吧，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工作吧。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已经认可你，你会干什么？”

    不知道是顾及维英，还是别的什么，崔会长竟然做出了让步。

    “我在以前的公司，主要做些贸易方面的工作。”

    “哼！这里跟韩国可不一样。一个小公司，能做什么贸易？你必须从现在开始从头学起。”

    “我会努力做给你看的。”

    朱妍紧咬着嘴唇，有点负气地说。她心想，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对我另眼相看的。崔会长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然后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好了，你们出去吧。”

    “让她先休息一周，下星期再开始上班可以吗？”

    维英对父亲说。

    二十三

    “好吧，下星期一正式上班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去找房子。”

    朱妍感到很疑惑，这个崔会长真是高深莫测，他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亲切，不过她也懒得再去猜测，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可能是因为维英已经结婚，他不愿再过多地纠缠那些往事吧。朱妍向他鞠了个躬，就跟随维英走出办公室。这时身后又响起崔会长威严的声音：

    “你去哪儿？”

    “爸爸，我得帮朱妍安排住处。”

    “我可以自己处理。”

    “不行，你刚来，对什么都不熟悉。”

    “哼，你们两个人不要在这里争了，快去吧，这里可是公司。”

    “谢谢你，爸爸。”

    维英冲他父亲笑了笑，就带朱妍走了出去。

    “浑小子！”

    在会长室的门关上之前，朱妍听到崔会长的嘴里嘟囔了一声，不过，朱妍并没有生气，反而微笑了一下。毕竟年纪不饶人，崔会长老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丝毫不考虑维英的感受而一意孤行了。或许，他对维英的婚事很满意，所以维英才能在他面前说出反对他的话。希望如此吧。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结婚的，不过，从维英的样子看，他很爱他的妻子，而且对妻子很好。

    维英坚持在他家附近给朱妍找了间公寓。当然，朱妍的钱肯定是不够的。朱妍的钱，即使在汉城，可能也只够租一个十三平米左右的一居室朱妍坚持剩下的钱算是先向维英借的，以后会还给他。

    “如果用我的工资来还你钱，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不用担心，你可以慢慢还。”

    “知道了。如果我想快点还清，就要努力工作，争取升职加薪，对不对？”

    “没错，那我可就等着了。哈哈哈”“好呀，哈哈”公寓很干净，而且一直有管理员管理，所以，朱妍直接搬进去就行了。厨房里设置了料理台、烤箱、餐桌，客厅里则在采光很好的位置上放了沙发，甚至在卧室里还有上个主人留下的一张床。朱妍把衣服收拾出来，挂进衣柜，然后走进浴室，准备把牙刷、香皂、毛巾等用品放好。浴室里，挂毛巾的架子，镶有镜子的收纳柜，还有洗脸池、马桶浴室的陈设与他的公寓几乎完全一样，让朱妍一下子竟然判断不出，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无论走到哪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俊奎，朱妍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动摇，好像依然没有离开那个地方。此时，她就如同是走进了俊奎公寓的浴室。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俊奎走了进来，他就像自己怀孕的时候一样，走过来轻轻拥住自己，问她想吃什么。

    但这不过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想而已，而且，就算这是现实，朱妍知道，自己也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朱妍把牙刷插到牙刷架上，不禁又想起自己临走时收拾东西的情景。真奇怪，明明是下决心要重新开始，却又为什么总是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呢。那些只会让她感觉痛苦的记忆，为什么总是挥之不去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朱妍总算是已经迈出了新生活的第一步。虽然在这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她依然无法遏止地被过去所包围，不过，从明天开始，她一定要一点点地远离这种包围

    朱妍工作很努力，因为好像感觉崔会长的眼睛总在盯着自己，因此也就处处都加倍地小心，很快，她就熟悉了公司的业务。而且，不知什么原因，在她进公司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崔会长竟然交代她这一组的组长，让他多给朱妍一些工作，并好好教教她。所以，别人可能需要一年才能掌握的东西，她不到三个月就可以做得游刃有余了。

    当她逐渐得到同事的肯定，业绩也越来越好，大家都认为她很快就要升职的时候，崔会长又给了她一个意外的建议，不，不能说是建议，而应该说是命令可能更贴切。对于崔会长的这种好意，朱妍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感激。在一次庆祝朱妍业绩的公司聚会上，崔会长忽然提出要调她去别的地方，而且已经确定了公司。用崔会长的话说就是，那个公司的社长很欣赏朱妍，想挖墙角。可是朱妍却想，如果真是这样，不是应该先来找自己才对吗？

    不管怎么样，虽然朱妍觉得，崔会长似乎在有意要赶自己走，不过，作为朱妍来说，并没有必要抱着这一家公司不放。而且，那边给她的薪水是她目前薪水的两倍。正好朱妍一直都想快些还掉跟维英借的那些钱，所以就欣然同意了崔会长的建议。这样，她就离开了崔会长的公司，到这时，她在这家公司工作的时间还不到六个月。

    崔会长说的这家公司离现在这个公司很远，不知崔会长是不是故意为之，反正，她和维英的距离也很自然地变远了。其实对于这一点，朱妍自己也很满意。虽然她的心里是想和维英保持一种纯洁的友谊，不过，维英的妻子可能不太愿意接受，而且，连朱妍自己也觉得，这的确是有些难于接受。朱妍去了新的公司，身后没有了维英的支持，她的心情反而更加轻松，她觉得，或许这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开始。另外，她把家也搬到了离新公司比较近的地方，减少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她希望这样可以让她与维英的关系自然地疏远。

    不过，维英还是会经常打电话问候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在需要酒友的时候，也还是会来找她，不过，朱妍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虽然是同样从事贸易的公司，不过，一个是韩国公司的分支机构，而另一个则完全是外国公司，所以在工作上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为了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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