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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宇大步朝站在红地毯中央位置的新娘走去,完全没有理会身边那些观礼客的窃窃私语。只见他先向自己的岳父必恭必敬地行了礼,随后把嘴贴到怡静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你最后的反抗?”
怡静慌忙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用同样细微的声音回答道。
“是鞋子掉了一只。”
此刻的怡静难为情得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反正在结婚之前是不可能逃跑了,索性就干脆举行一场风风光光、喜气洋洋的婚礼,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提心吊胆站在那里的怡静发出一声低沉的求救声。
“啊!”“安静点儿”
新郎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伸手将身着婚纱的新娘抱在了怀里,尽管这个动作导致唯一还挂在怡静脚上的那只礼服皮鞋也应声滚落在了地板上,但新郎似乎并不在乎,在所有双目圆睁,惊得张大了嘴巴的观礼客的注视下,缓缓朝正前方的主婚人走去,而此时,钢琴伴奏曲也适时地再次响起。
“好,在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的新郎姜信宇先生,还有新娘韩怡静小姐在这里举行庄严隆重的婚礼”
怡静被信宇抱在怀里,听着主婚人朗诵的主婚词,眼睛则牢牢注视着眼前这个即将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就在这一刻,怡静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对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如果我把一切都给了这个男人,那我该拿什么生活?
‘把所有一切都给了他的话,或许我也能从这个男人那里得到些什么呢。’就算眼前这个男人会花心思来耍弄自己,但至少当自己遇到任何困难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帮助自己,至少在我需要他时可以把肩膀借给我靠一靠,至少在我不小心丢掉一只鞋子的时候他会抱起我,把我带到该去的地方,有你在,我就一定能有自己的孩子,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庭,我一定会得到我曾经渴望得到的一切。
目标一旦确定,怡静便开始觉得不断传来的主婚词实在是太繁冗,太漫长了。
“唉,像她那种又小又瘪的屁股怎么能生的了小孩呢?”
能够如此无所顾忌地在怡静最大的心愿上大泼冷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今天起正式成为怡静婆婆的张女士。即将出发开始新婚旅行的小夫妻俩临行前来给长辈们行礼,这个老女人却故意盯着身着套裙的儿媳妇下身瘦小的轮廓,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应该不会是身体健康有什么问题吧?我还听说你上次来看我们之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那我们还能不能看见孙子啊?我可是很担心呢。”
对于刚刚过门还未满一个小时的新儿媳妇来说,这句话实在是太过狠毒的‘吉利话’了,在场所有来宾心里都很清楚,这个老女人对于丈夫前妻所生的儿子能否传宗接代根本就不在乎,所以,整个大厅里弥漫着一种不愉快的沉默。
“居然如此刁难自己的儿媳妇,真是太幼稚了,妈妈。”
在这对新婚夫妇坐上前往机场的车子之后,儿子仁宇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张女士听了他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也许是因为自己儿子比那个前妻所生的儿子还要冷酷无情,又或许是因为他轻薄的语气。
“你还敢叫我妈妈?你今年都多大了!你也看到了,和你一样大的信宇已经和华震集团主席的大女儿结婚了,你呢?你是什么?居然还说我幼稚?那是在对妈妈说话吗”
对于母亲的指责,儿子马上摆出一副正经的姿态重新修正了自己刚才那句话。
“那我重新修改一下,您实在是太幼稚了,母亲。”
“我怎么幼稚了?婆婆训诫一下儿媳妇也叫幼稚吗?”
面对此刻情绪激动的母亲的质问,仁宇只是嘿嘿一笑,随后回答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就因为那个无论你怎么无理取闹就是不肯妥协的哥哥,你居然把矛头转向无辜的嫂子,让她代替哥哥受罪,我觉得嫂子肯定觉得很委屈,您就算了吧,哥哥就算忍了第一次,也绝对不会再忍第二次的,我们还是和平共处吧,好不好?妈”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尽管仁宇这句话里明显带着开玩笑的成分,但仍然一语道破天机,这反而助长了老女人的愤怒。张女士生硬地打断了儿子的话,随后压低声音说道。
“委屈?真正委屈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没错!我就是要借信宇那家伙的新娘子撒一撒气!他又能拿我怎么样?就算那家伙不能忍又能是我的对手吗?那个黑心的家伙是如何把我的宝贝儿子弄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还有他那个妈,当初根本看不起我,然后她儿子又把我儿子的腿弄成这个样子,难道我这么做还过分吗?我只要一想起那时的事,到现在都会觉得心里气得不行”
说到这里,仁宇的母亲似乎真的怒火中烧似的,眼角都开始泛红了,脸色也阴沉下来,甚至连说话声音也明显大了很多。
望着母亲的样子,仁宇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这句话没说错,自己的确是受害者,但是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有句话他其实很想对母亲说。
‘可是和一个有妇之夫谈恋爱,这本身就是妈妈您的错啊,后来居然还生下了我,这就是错上加错了。’当初,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现在站在仁宇面前大发脾气的这个女人,这个美丽聪明,却又贪心的女人。可如果他冒险大声戳穿这个事实,那么最终得到的只会是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闹声,这一点仁宇心里很清楚,所以他选择了沉默,至少在听到母亲下面这句话以前他一直只是洗耳恭听。
“信宇,那家伙绝对是看到你处处都比他强,为了斩草除根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肯定没错!”
此刻,仁宇嘴角一直保持的那个微笑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见他平静地问道。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是不是连妈妈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了?”
听到儿子这句平静的问话,张女士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就在她打算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她的儿子居然又恢复了那一丝微笑,而且还用微笑般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那只不过是一次事故,妈妈,如果当初哥哥真想除掉我,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那种想法,那出事的就不光是我的一条腿了,他应该直接拧断我的脖子才对。就算我现在废了一条腿,也并不妨碍我将来接手父亲的家业啊,您到现在还认为我是因为这条废腿才被父亲赶出公司的吗?”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听到母亲如此固执的回答,仁宇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那就是妈妈不对了,我不是因为腿的问题,而是因为脑子的问题才被赶出公司的。”
“你脑筋哪一点不如信宇那家伙?会被他排挤出来?”
“嗯,看来是我用词不当了,我不是说我的iq不如哥哥的高,这句话说出来有些对不起您,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拼命去赚很多很多钱,这就是我和哥哥之间最大的差别。”
“你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臭小子的!”
“我当然在某些方面比哥哥更有优势了,比如我的画画得比哥哥好,而且我更会交女朋友。”
看到母亲一脸失望的表情,仁宇连忙说道。
“只是我擅长的领域和哥哥不同罢了,妈妈,而且爸爸也很清楚这一点,真的。”
花钱比赚钱好,画画比摆弄数字好,儿子用再清楚不过的语气对母亲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观点,但是母亲根本无法理解儿子所说的话,也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切。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还不了解这个世界,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等你长大了,懂事的时候就会和现在的看法完全不同了。”
此时,仁宇差点就忍不住反问母亲一句话。
‘就像妈妈这样吗?’仁宇小的时候,妈妈尽管脾气不是很好,但还是会经常唱歌给他听,那时的妈妈是个美丽温柔又善良的女人。但是现在,她为了金钱和势力可以不惜牺牲一切,她已经变成一个城府极深、心怀叵测的老女人,难道你要我像你一样?要是那样的话我宁可去死。
仁宇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作为自己废掉的一条腿的代价,妈妈是如何暗中算计、陷害哥哥信宇的,当时,妈妈在留给信宇一个致命伤之后,带着一丝得意洋洋的微笑对仁宇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因为妈妈是爱你的。”
可实际上,儿子对于母亲的这种报复,这种爱,反而觉得很恶心。
如果是出于爱的原因才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举动,才别人带来如此深的伤害,那这就根本不是爱,如果说这也算爱的话,我宁可从此不要被人爱,也不要爱别人,绝对不!
可是这些话,这些想法,仁宇永远都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讲出来,因为就算他说出来,妈妈一定还会用同样的话回答他。
‘你还小,还不了解这个世界,所有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于是,他决定换另外一种母亲可以接受的方式告诉她。
“当然,也许会不同,也许还是老样子,不过关于嫂子的事我总算是说对了,所以您就不要再刁难嫂子了,那样的话妈妈脸上就会再多长出几条皱纹的。”
听到儿子的忠告,张女士露出一丝别有用心的微笑。
“这个嘛,也有可能吧,不过也可能不会,孩子,也许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就是很幼稚,所以我的性格就是一旦觉得有趣的事就绝对不会中途停手,别说是中途停手了,现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让整件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
张女士阴险的目光投向了正在登上前往机场的车子的怡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