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太子般耀眼的光环,没有他身上这样昂贵的银灰色西服套装,只是一身简朴的农场工作服,但他是曾经渴望亲吻她,渴望直到她变成一位漂亮的老太婆时,始终守候在她身旁的男人。
所以,今天的怡静下定决心要和自己暗恋了十年之久的姜信宇做最后的道别。也许对于从来也没有真正开始过的韩怡静和姜信宇之间,用道别这个词似乎并不太合适,但怡静只想在自己和他之间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今天,只要我对他,对信宇表白自己曾经的感情,然后干干脆脆地被他拒绝,我就彻底死心了,也就再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了。到那时,我就可以不带任何留恋地轻松离开这个家了。’如此决定之后,怡静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信宇,他的脸上则明显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神情,似乎是在询问她是否还有话要说。怡静终于鼓起勇气艰难地开了口。
“信宇,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那天,韩氏家族老奶奶八十三岁的寿辰喜宴对信宇来说实在是无聊烦闷透顶了,好不容易摆脱掉粘了自己一天的弟弟,正准备喘口气休息一下的时候,被他用来甩掉弟弟的那名女子却在几乎说尽所有寒暄之词后居然还不肯放过他,还想跟他聊,信宇心里实在是恼火得厉害。
“信宇,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即使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女人似乎仍旧有些犹犹豫豫的。
‘有话要对我说?这个韩氏家族的大女儿会有什么话对我说?虽然自小就知道我家和韩氏家族有世代维系下来的关系,但我们几个月才能见一次面,每次见面也不过就是寒暄两三句,再加上最近几年我们几乎就没有见过面。’可是眼下他却找不出任何拒绝和她继续对话的借口,无奈之下他表面装作很绅士地对她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
“那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虽然搞不清楚你到底要说些什么,怎么会那么踌躇犹豫,不过要说就快一点儿,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特别是把我的时间浪费在像你这样的女人身上就更不值得了。
或许是她已经感受到他内心的催促?只见她干咳了两三声之后终于艰难地开口了,但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似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这女人以为我是谁,想耍我玩儿吗?就算我们不熟,起码也认识好多年了吧。’于是信宇十分痛快地回答道。
“怡静嘛,韩怡静。”
听到他嘴里唤出自己的名字,怡静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尽管信宇在和她说话时依旧带着那份不耐烦,但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第一次展现出来的微笑居然是那么漂亮,这是他从前没有想到的。
可是几秒钟后,这个女人却又让他知道了一个更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实。
“我,韩怡静,其实,曾经喜欢了你很长时间,不,应该说是一直默默爱着你,而且是非常非常爱。”
姜信宇是谁?他可是从十五岁开始就知道应该如何调整和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因此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吃惊或惊讶的神情,至少从外表看来依然很平静。虽然接受女孩子的表白对他来说已经像家常便饭一样,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韩怡静会向他表白,所以在那一瞬,他居然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回答,只是带着一脸平静的表情凝视着面前比自己矮一大截的怡静。
‘然后呢?你这个韩氏家族的长女,你表白说你爱我,这算什么?你又想要我怎么样呢?’这次似乎怡静又感应到了他心里的这些想法,只见这个已经害羞到耳朵根儿发红的女人结结巴巴地又继续说道。
“我今天向你表白我的感情并不是想要你怎么样,只是告诉你我曾经真实的心情和感受。实际上我今天是想结束自己对你的这段单恋感情的,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只是今天我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心声表达出来了,这样我也就可以完全彻底地告别这段感情了。”
你说你爱我?你究竟见过我几次?你又了解我多少呢?
过了一会儿,信宇换上了一种无辜的表情——这可是他几乎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表情——开始反问面前这个瘦小的女子。
“那么最终,你是说虽然曾经很喜欢我,但现在已经决定不再继续喜欢我了是吧?所以你是希望被我当面拒绝才向我表白的吧?”
“是。”
对于信宇直截了当的提问,怡静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肯定。脸上带着如花般灿烂却又如磐石般坚定的笑容,如此看来,她从一开始所说的话就全部都是以‘过去式’的形式出现的,信宇此时才终于明白了。这,是不是也太可笑了?
“原来你是为了被我拒绝才向我表白的,看来姐姐比我想象中还要傻啊。”
信宇朝怡静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怡静知道,自始至终,他露出的笑容都是朝向自己的,而且只朝向自己,如此一来,即使是略带讥讽的嘲笑她也不在乎。
‘一边嘴里说着不再喜欢他,一边却又仅仅因为他的一个微笑就心花怒放,看来我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对不起了,奎镇。’怡静在心里默默祈求自己现在的恋人的原谅。再次开口之前,她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从现在开始才是更重要的内容。
“如果我不对过去做个了断,也就没办法开始新的感情,我是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因为我不能仅仅依靠远远看着你这个水中月镜中花,就永远待在这个如地狱般折磨人的地方,在那个老巫婆的监视下过日子。其实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静珍和你,我一会儿就打算从这个家里逃出去,即使我没办法完全按照你当年的忠告那样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走出去,但我已经做了比那时要充分得多的准备。只要从这里逃出去,我就能过上自由的生活,可以按自己的意志生活,还可以和喜欢自己的人谈恋爱。”
怡静似乎是因为即将离开这个家开始新生活的兴奋,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从前我忠告过你什么?’可是,在从她嘴里不断说出的诸多内容中,只有一点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要从这里逃出去,我就能和他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真是怪事,不过五分钟前信宇还觉得和这个女人面对面谈话是件很无聊的事。的确,他是知道她的名字,可却从来没有开口叫过。可是现在,他意识到刚才还因为面对这个女人而感受到的烦躁突然之间烟消云散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而且听到她说自己有了新的男朋友,他居然感觉到自己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在实在是,太奇妙了。
“什么嘛,这样看来你是因为有了新的男朋友而变心了嘛?”
听到他这句略带冷嘲热讽的话,怡静只是微微笑了笑。
“这就是单恋的好处嘛,可以完全凭自己的心情来决定开始还是结束。”
单眼皮的她眼睛笑成了一朵花,她身上穿的丁香色连衣裙,还有裙子上方如绽放的花朵一般充满笑意的眼睛,还有她颈部白皙的皮肤,这一切都锁住了他的视线。从前曾经带给他很多不愉快记忆而分手的女孩也很喜欢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为什么所有想离开自己的女人全部都喜欢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呢?
白皙的颈部,不时飞起露出膝盖的裙角,还有裙角下露出的白皙颀长的大腿,信宇完全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将眼前这个女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同时脑子里不断在想。
‘这个女人,今年有多大?二十九了吧?我隐约记得她是比我大一两岁的。’可即使是在已经快三十岁的年纪,她脸上的表情居然还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一样天真,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而且还在为自己的自由和离家出走的冒险而感到沾沾自喜。
‘真是没想到。’于是一副诡异的神情不知不觉中爬上了他的嘴角。
“很感谢你能把自己伟大的出逃计划告诉我,不过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如果我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叔叔的话会怎么样呢?”
“不会的,你不会的。”
只见她带着百分之二百的肯定,自信地边微笑着边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呢?而且这是我的事,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吧?”
怡静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呵呵笑了起来,信宇望着她,心里不禁大叫起来。
‘别总是不停地傻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总觉得自己正在被你激怒,你可千万不要对我太放心了。’突然,怡静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正用一种类似野兽虎视眈眈盯着猎物时的那种眼神望着自己,她觉得自己也许是因为能和他多聊几句就兴奋得过头了,于是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主题了,尽管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很不好看了,但等到自己做出那最后一件事情之后,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呢?怡静甚至已经开始害怕了。
‘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没什么嘛,不过是为了纪念自己失恋,还有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已,对,无论如何我也要这么做。’想到这里,只见怡静突然微微踮起了自己穿着高跟鞋的后脚跟,直到感觉对方的脸已经近在眼前,然后怡静的嘴唇轻轻碰触了一下信宇微微泛红的脸颊。她并没有吻他的嘴唇,而是在他刚刚刮过胡子的清爽光滑的面颊上轻轻地,留下了一个吻。
“”和她的表白一样,这个含蓄的吻同样来得十分突然,可奇怪的是信宇并没有感到生气。此时他的脑海中,支配他思想的只有一个感觉,这个女人的嘴唇很柔软,倒不像是人的嘴唇,更像是一朵花瓣拂过面颊的感觉。从这个靠近自己的女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不知名的花朵香气,混合着她的体味与他擦肩而过,仅此而已。
在那一瞬,信宇甚至很想把这个瘦小却又不失丰满的女人一把抱进怀里,也许这中间还混杂着一种男人本性的冲动,他很想亲吻她,不是淡淡的吻在脸颊上,而是想要吸吮她柔软的双唇。幸好,在他丧失理智之前,怡静已经像几秒钟前靠近他时一样,又同样迅速地抽离他身旁。只见她的双颊比刚才更加红润,同时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对,对不起,只当是我最后的纪念吧。”
随后便露出一丝意味着‘啊,现在终于真正结束了’的微笑,带着一脸温柔的表情对他说出那三个字。
“再见吧。”
这个暗恋了自己十年之久的女人,只是自顾自地给这段感情划上了一个句号,自顾自地说着再见,就打算这样永远地离开他身边。
信宇扑哧一笑说了声‘祝你好运’,怡静对他这句不冷不热的回答并没有生气,反而像是要感谢他的鼓励一样朝他挥了挥手,随后毅然地转过身走向了某个地方,没有再回头,也因此,她并不知道在自己消失之后,那个伴随着那声‘祝你好运’展现在信宇脸上的完美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个傻瓜。”
信宇一边用手背蹭着刚刚被她吻过的脸颊,一边露出一丝完全不同于之前表情的诡异笑容,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
“自由?真是太可笑了,倒不如老老实实闭上嘴,安安静静地从我身边消失呢,真是个傻女人。”
他是说如果那样的话,她就真能如愿以偿地获得自己期盼已久的自由,如果她没有那么突然地,而且是完全没有必要地以动人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刺激他,使他因此产生了某种兴奋和鬼主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