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住在本市最奢华且浪费得蛋疼的高档公寓内。
说那地方浪费得蛋疼,是因为房子的平米单价已经接近别墅,买一套同样的价钱,足可以在富人区买一套不错的带花园小洋楼。
但是,富人的思维是怎么也猜不透的。
比如秦总,他就喜欢买这种豪华公寓平层住,一是这里在主城区生活上班都方便,二是公寓内各种配套服务设施很齐全。
小少给我说,秦总买了一整层楼,打通以后重新隔断和装修,里面不但有游泳池,有健身房,还有超大的半露天花园平台。
他的生活非常井然有序。
每天早起先是游泳,之后会有公寓的服务生把早餐送上来,等他用完餐,洗衣部会把他当天要穿的衣服熨烫规整送来。
秦总的晚餐有一半都是在应酬。没有应酬或者不加班的时候,他通常会在公寓下的餐厅用餐,或者点餐让人送到家。
他喜欢听点音乐,安静地在露台上呆一会儿。
他有很适当且完整的健身计划,除非在外面饮酒过量,一般每晚都会严格执行。
总而言之,秦总的生活健康而有品质。
我发现燕小少很有种足不出户但纵观天下的气势。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
燕平青得意地扬着头:“我哥身边的每一个人,我都有这么了解,我还知道你……”
他说到这里,突然咔擦一下住了口。
我耳朵已经立了起来,我警觉地问:“我怎么了?”
燕小少嘻嘻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擅长跑步。”
阿青很明显在和我打哈哈,但是我也不想再逼问他什么,因为汽车已经驶入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库。
陪同我们一起上楼的是公寓的安保人员。
这里的每一位访客必须登记身份,并且由一位安保人员陪同上楼,以确保每一位住户的安全。
我们按了很久的门铃,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保说:“先生小姐,有可能秦先生不在家。”
小少十分不悦:“我们刚刚打了电话,他生病在卧,能去哪儿?”
安保用对讲机和公寓物管中心确认,我听到对讲机那边给予的回复:“秦先生今天没有叫过早餐,洗衣部送衣服上来过,不过他没有开门,我们也没有发现他离开过公寓。”
小少听闻就立刻威胁道:“我看你们最好是把门打开,我朋友病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安保正犹豫着,房门突然传出一个哆啦咪的音符,然后咔哒的一声,打开了。
可是门后没有人。
我觉得异样,入目的客厅,比燕家的还要空旷和整洁许多。公寓本身平层面积就很大,所以秦总也用得很浪费。整个室内是白色基调,家具非常少。但是无论是墙、地还是天花板,都很有层次感。
墙隔架有各种充满艺术气息的雕塑,秦总的品味还是蛮高的。
我还在磨叽着,要不要继续进去,阿青已经把我推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了门。
安保居然也没说什么。
面对土包子林小莹,阿青叹口气:“他肯定在摄像里看到了我们,他可以遥控开锁的。”
说完,他就扯着喉咙:“月天哥哥,哥哥你在哪儿啊,我和小莹来看你啦——”
我无言。
阿青也是第一次来,秦总这个公寓,表面看着很简洁,但是这大得可以练芭蕾舞的客厅,已经隐隐透着迷宫一样的杀机。
燕小少还要扯着喊,我拉住了他:“卧室应该在左边。”
燕小少不屑地斜了我一眼:“你知道?”
我耐心地解释:“整个公寓大楼的方位是由右向左进深的,左边的空间比右边的相对安静和私密。卧室应该在那边才对。”
阿青就咿呀了一声:“学建筑工程的就是不一样嘛。”
我心说这和学什么有一毛钱的关系,只要不眼瞎,稍微用心观察一点都能发现。
我们朝着左边找,在路过一间书房和半露天的花园之后,就找到了秦总的卧室。
卧室里,秦总很安静地睡着,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过来了一样。
但是我看他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样的东西,应该就是用来控制开门的。
我和小少走上前去,小少轻声叫:“月天哥哥……”
我看到秦总眉头紧皱着,脸色和唇色糟糕得足以吓我们一跳。他绝对没有在装睡,而是应该在昏睡中。
我隔他那么远,都能看得出,他病的挺严重的。
阿青伸手,摸了一下秦总的额头,立马“惹”了一声,然后去推秦总露在外面的肩膀:“月天哥哥,月天哥哥,我和小莹来看你了。”
他推了好几下,秦总才睁开眼。
那一刻,我明显看到他的眼神有点涣散,也带了一点迷茫。
他足足看了眼前的燕小少两秒,眼神才聚焦起来,然后我看到他眼里有三个字:你是谁?
阿青也是聪明的,他马上把棒球帽,墨镜口罩通通摘下来。
秦总立刻笑了一下:“阿青啊……”他声音和电话里听到一样哑,虽然在笑,但是看得出非常勉强。
他叫完燕小少,眼神立刻在室内搜索着。
我寻思我要不要站前面一点,秦总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看到他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目光也清晰了许多。
秦总说:“抱歉了……”
秦总想要坐起来,燕小少急忙体贴地给他垫枕头。燕小少非常假惺惺地说:“月天哥哥,昨晚上见你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晚上不见,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啊。”
秦总开口,嗓子比刚才还要哑一些,他说:“没什么……”
他的声音让我各种听不下去,我急忙去给他倒水。
我也好奇,秦总怎么一晚上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么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是他刚从中东战场上负伤归来呢。
燕小少见我端水过来,立马让出位置给我坐。
我把水递给秦总,他伸手来接,指尖碰到我的手。他的手,冷得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温度。
秦总喝了水,似乎稍微好了一点,才说,他昨晚游泳以后太累,直接躺在地板上睡着了,一觉睡到黎明起来,人就又晕又难受,这才回到卧室来的。
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半闭着眼,昂着头微微喘气,好像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一样。
看他的样子,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性命垂危四个字……
我看得出他身体十分虚弱,正想说去医院看看。
燕小少就说:“啊,就是受凉了啊,现在天气还不够热,月天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幸好我带了药过来。”
我问燕小少:“什么药啊?”其实我想说的是,燕小少什么时候拿过药,为什么我没看到?
燕小少一副理直气壮地口气:“感冒药啊!常用的退烧药啊,你说什么药,难不成是壮阳药?”
我白小少一眼,什么时候也不放过嘴贱,真是够了。
我还以为秦总会笑,谁知道秦总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我看向他,没想到他也在看我,没什么表情,但就是那么直勾勾地看着。
他整个头都靠着垫子,眼神有点空洞,没有神采,可是却好像定在我脸上一样。
我被他看的全身发冷,这种眼神,这种姿势,就好像他马上就要死掉,必须要看我最后一眼似的。
又或者说,他不这样看着我,他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小少已经跳了起来:“小莹姐姐,你快点去给月天哥哥熬点粥来喝啦。空腹吃药是不好的,快去快去。”
我正要站起来,秦总突然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
他冰凉的手,冷得我全身一颤,秦总无力地靠在枕头上,用嘶哑地声音说:“不用去,我家里没米。”
这场景,这话语,这虚弱的病人……怎么让人联想到大饥荒时刻即将饿死的穷苦人民啊……
我囧,小少却脑筋灵活:“没米让人送上来啊,小莹你去安排吧,我要和月天哥哥说说话。”
我意识到燕平青是要把我支开……
我将手从秦总的手心之下抽出来,他没有用力抓住我,但他的手很沉。
我独自一人去找厨房。
厨房很大而干净,漂亮得像是家装市场的样板间,连抽油烟机的滤网上都没油。我没有去叫米,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叫。
我翻了翻柜子,真的是空得很完美。
连盐和糖都没有。
打开冰箱,满满一冰箱的酒,红酒香槟果酒啤酒白酒……
我想了想,秦总是个很爱喝酒的人吗?
好像不是呢。
而且他酒量貌似不是特别好。
我在冷冻柜里翻到了一盒速冻的馄饨,看了生产日期,还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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