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无意间在一个女娃娃身上看到了一幅玄光画像,像中女子体态婀娜,美妙动人,令沈云飞一见倾心。自那时起,他就已经下定决心,非像中女子不娶。现在时过境迁,仍旧令沈三少无法忘怀。
他自己也知道,即使那幅像中的女子再美妙动人,过了这足足十四年,恐怕也是红颜垂暮、花容逝去了。可是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揣有玄光像的那个小女孩,亲口称像中女子是她母亲,她长大了也必是这副模样,两人还对天许下了誓言,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
虽说那时候都是童言戏语,根本算不了数,但是当日情形种种,至今还挂在沈云飞的心头上。夜夜做梦,都还梦见那个小女孩,已长成了像中女子的模样,要与他共携连理。
心里揣着这么一件事,他怎么可能去娶那温家的大小姐。就算是回去之后要被打得皮开肉绽,甚至被打死,他也认了。不找到这梦中女子,他是死也不会甘愿的。
其实这次出来,沈云飞自己心里也没个谱。当初见着那女孩,不过是匆匆一瞥,连姓名地址都没留下,此时要找,谈何容易。
更何况,就算当时那女孩只有四岁,这十四年过去,也该有十八了。
这年头,女孩十四岁出嫁的比比皆是,要是真让他找着了,女孩却已嫁作他人妇,又该情何以堪?
沈云飞脑子里突然出现梦中女孩身旁站着其他男人,怀里还抱着个娃娃的情形,心里不禁一阵揪痛。
也罢!就算真的嫁人了,总也是让自己死心,回头再去娶那温家小姐,当个孝顺儿子去吧。
想到这里,沈云飞发出一声长叹,继续朝山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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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天崖的道路极为隐避,如果不是受人指点,根本难以寻找。
沈云飞绕过一块巨石,拨开石后藤蔓,又向前走了半里路,总算是看到前方瀑布之下,奇岩上方,隐隐露出半截原木屋檐来那便是封慕寒的住处了。
沈三少在道边抖了抖脚上的淤泥,又将鬓间插的野花拔掉扔至崖下,理了理衣服袍带,这才沿着一溜青石板路,走到那座小木楼前。
透着竹叶纱窗往里一看,室内空无一人,看来老师不在家中。沈云飞微微一笑,也不推门进去,就在门边一个大青石水缸盖上坐了,拿起手中的紫竹白玉萧送至嘴边,幽幽地吹奏起来。
箫声并不怎么响亮,但是在这深涧幽谷之中徘徊流转,激起阵阵回音,配上瀑布水声、林间鸟叫,着实有着一番神仙韵味。那沈天一认为自己儿子没出息,实在是小看他了。只要沈云飞肯在人前露上这么一手,恐怕就连玄天龙城、凤翔姑苏的乐府教坊,都得排着队地前来请教。
刚吹了半盏茶的功夫,突然听到崖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沈云飞就知道自己的老师已经回来了,赶紧站起,冲着崖上鞠了个躬,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先生”
“我早就不当你的先生了,你这么叫,是不是又遇上什么麻烦,想要找我请教来了?”
封慕寒说着,眨眼之间便已从崖上下来,到了沈云飞的跟前。
沈云飞打量着自己的老师,依然是一袭半旧的布袍蓝衫,头上戴着斗笠,脚下一双黑布软底靴,干净利落,不沾半点凡尘。鬓间黑发随风飞舞,也没束起,说不出地自然洒脱。
再看其面容,双眉斜插入鬓,目光炯炯,整整十几年过去了,老师竟然一点都不显老。再比起家里那个肚子突出一大截的老爷子,沈云飞心中暗叹:这封先生绝非凡人。
老师既然已到了面前,沈云飞也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不让叫,那我以后改叫您师傅好了。”
“师傅?怕是我没那么好的福份。”封慕寒轻轻一笑,也不多说,摘下斗笠随手往门边一挂,推门而入。
沈云飞停了半步,也跟着进了门。
屋内一切陈设十分简单,但绝不粗陋。里外总共三间,全都通透敞亮。外屋放着一张桌子,两张竹凳。除了沈云飞之外,这里平时也没什么客人,自然用不着再添多余。
里面靠左一间是书房,窗台前是一张八尺石案,案上放有笔墨砚台、涮缸镇纸,窗外便是瀑布临渊,山水风光。案侧墙边是一副木制书架,架上书卷虽然不多,但卷卷都是人间珍品、旷世奇书。沈云飞十六岁之后的求学问道,便多半都是在此间进行的,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右面一间便是封慕寒的卧室,除一张竹香软榻之外,就只靠里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幅线勾仕女图,也不是出自旁人之手,正是沈云飞十六岁那年亲手绘制的。
这画要是被旁人看见,只怕被送去黄帝城轩辕宫都觉得辱没了,可如今,却是被挂在这山间隐室,只有这师徒二人欣赏而已。
沈云飞一进门,隔帘望着里屋墙上的那幅画,便不觉有些发愣。那画上的仕女不是别人,就是他日夜思念的梦中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