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儿已经取出一支竹笛架在唇边。
清越的笛声在空中抛出一条细线,南云若手中的绣球瞬间松开,化作两道绿虹直追着笛声缠了上去,紧接着开始在空中追逐翻滚,带着无数花瓣分分合合蹁跹相应,像是一朵曼珠沙华忽然在众人眼前盛开。
忽的笛音由高转低,两道绿虹像失了依托般软软坠落,缓缓将被遮挡在后面的婀娜身姿让到台前。少女软糯的嗓音靡靡响起,和着婉转的笛声唱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速狻j?墒苜猓?托??狻?p>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一曲舞罢,南云若小步跑回来,一张小脸一半是因为才动了一通,一半是因为害羞和兴奋,显得红扑扑的,水汪汪的眼睛亮得出奇,巴巴地望着司寇宇铮:“宇铮哥哥,若儿舞得可好?”
“你怎么说?”司寇宇铮竟然先回过头来问风宁路。
“南云小姐人好看,歌唱得好听,舞也跳得极好。”风宁路一连给了三个“好”字,真心实意的。现在的南云若只是个坠入爱河的少女,希望得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注意和赞美,是以楚楚动人,是以单纯美好。
司寇宇铮挑了挑眉,很好么?好到观看的时候一双眼睛比古井还平静无波,像看着全无一物的荒漠般焦距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罢了。回过头来冲南云若一笑:“阿路说得极好,我正是这个意思。”
一句话令南云若原本懊丧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挨着司寇宇铮坐了,执起酒壶继续给司寇宇铮斟酒,连带着给风宁路也斟了一杯。
一片桃花瓣打着转儿落到风宁路的酒杯中,点起几圈涟漪。风宁路忽然想起一首诗。
“你刚才说什么?”澹台秋问。
风宁路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不自觉地把那首诗念了出来,但是又觉得这首诗太悲了,不应这个景,于是摇摇头改口道:“没什么,我就是说这桃花开得真好。”
司寇宇铮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微微撇了撇嘴角:是说的桃花开得好么?他怎么听着像是念了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呢?
当司寇宇铮在桃林里吃酒赏花看歌舞的时候,他安排的人正尽心尽责地蹲点守着小小的一页书店。
至今为止他们依然没有发现书店里的人有什么异常,却不知道几道指令早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秘密地发了出去,也有消息无声无息地传了回来——专司情报买卖的老手自然有一套避人耳目的法子——只是目前传回来的情报却没有给整个调查带来长足的进展。
三潼弹了弹手里的一叠小纸片,上面七歪八扭的连写带画,放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几张鬼画符,偏偏三潼能在其中看出道道来。那是勾月传递情报用的暗语,防的就是这些纸片被人半路截获。
“奇了怪了,是人就有来历,怎么可能查不到?”不止勾月,包括燕翎的纪事里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古明全只运用他自己的人手没能查到还情有可原,他调用了其他的人马来查,也没有消息。
虽说现在风宁路挂着跟勾月有关联的嫌疑导致他有相当一部分人不能用更不能惊动,但也不应该查出这么个结果啊?
“难道是地里长出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三潼被自己这不着边际的想法逗笑了,点起火折子一把烧了那几张纸片,看着烧得一丝不剩才转过脸端起茶。茶水刚沾湿嘴唇就听古亦德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东家,刚有人下了张单子,想请您过目。”
哦?三潼一听就把茶杯放下了:竟然来了张要“报先于接”的单子?还是赶在司寇宇铮在南云城的时候直接送到了总号?该不会真的与司寇宇铮有关吧?
……上面那首是《诗经-陈风》中的《月出》。在桃林里似乎用《国风-周南》里面的《桃夭》更合适,不过《桃夭》是贺女子出嫁的诗,而这一首《月出》则是示爱的情歌,包子又尤为喜欢,所以最后还是选了它。《诗经》中有不少情歌,有的很市井,有的很优雅。不像唐宋时期的诗词般悱恻,而是十分大胆直白,其程度不输现代的情歌,读起来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