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为等郡主回来,一夜没睡。”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郡主不想解释吗?”
“对你解释?”误会已然至此,她说了这番,百里羿又说那番,到头来,不过自取其辱。
“郡主可以不理会属下。但是,太后娘娘如此恩宠,七殿下真心交付,郡主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陌影猛然握住双拳。此刻,她听不得“七殿下”三个字。
她在乎,她在乎一切……
当然,她更在乎百里玹夜和父亲、以及靖周王朝千万将士的性命。
百里羿早已将军队所有的机密都透露给凤隐。这场仗如果开打,靖周没有胜算。
她只有一条路,见凤隐。
红煞见她沉默,气恼逼近,长剑直指她的咽喉……
陌影倒抽一口凉气,俯视银亮的剑刃,竟有些期望这一剑能刺进去。
“红煞统领为何停手?”
红煞愤怒地盯着她绝美的脸,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淡漠。
“郡主应该知道,太后不喜欢身边有不守规矩的人存在。”
“红煞,放肆!”
殿门突然打开,郑嬷嬷提着灯笼进来。
太后拄着凤首拐杖走在后面,花白长发直垂至地面,一身金纹睡袍没有腰带,更显得身躯圆胖。
红煞忙收剑,亮起殿内所有的灯,单膝跪下。
陌影转身,避开太后精锐炯烁的凤眸,也忙跪下。
“陌影辜负了太后娘娘的恩宠,陌影罪该万死!”
想起百里玹夜转身离开的一幕,她真的想挥刀砍杀自己万次。
他救她那么多次,为她挨打挨罚,为她设想周全,而她,却不曾好好爱他,就先重伤了他!
太后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坐上正椅,侧首命令,“红煞,你去哀家的书房,把血魔族的史书,和哀家备好的折子拿来。”
红煞黯然抿唇,终是领命出去,不过眨眼,就回来,双手奉上太后要的东西,一眼不再看陌影。
血魔族的史书,是厚重的紫檀木封盒,上面以血蝙蝠机关暗扣封锁,打开来,都是涂抹了蜡油的泛黄纸页。
“太后娘娘……”陌影不明所以。
太后和蔼的笑道,“你父王将你保护的很周全,但是,你骨血里,有一半是属于血魔族的,你迟早得看这部书。血魔族我们夺不来,至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说着,她又把折子放在史书上,“这是关于你舅舅的一切喜好与忌讳,多看几遍,完全记下来。”
陌影翻开小折子,一眼看出上面的笔迹,这是……百里玹夜的字。
太后看出她神情微妙,又道,“老七的意思是,羿儿可以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他。”
他不愿当面把这东西给她,是再也不想见她了?恐怕看她一眼,都怕脏了眼吧!
“他一定很生气。”
太后忍不住笑道,“你问他自己吧。”
说着,她温暖的手拍在陌影的肩上,借着她的肩头,撑着凤首拐杖站起身来。
红煞和郑嬷嬷等人忙上前搀扶着。
陌影把史书和小折子搁在椅子上,忙起身送太后出去。
她折回来,就见那雪白的狐皮正椅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邪美不羁的宝蓝色锦袍男子。
“关门。”他冷声下令。
她愣了一下,忙转身关上门,
“去洗澡,把那一身吸血鬼的腐臭味儿洗干净。”
她激动地忙走到他近前,怕自己悲恸之下生了幻觉,将他从头到脚地细看一遍,又不放心地伸手指,戳他的脸……
他拿肃冷的绿眸盯着她,不悦地打开她的手,“怎动手动脚的?还不滚去洗干净?”
啊!他是真的在?
“那个……”
“严陌影,你聋子吗?没听到本皇子的话?”
“我这就去洗,你别走啊!千万别走!”
她一步三回头,见他坐在那里不动,才噔噔噔噔跑去内殿。
走近浴室,就见香茹和吉祥、如意正跪在地上,宽大的浴桶里,热气氤氲,还撒了花瓣。
睡袍,浴巾,还有她制成的牙膏也备好了。
主仆四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微妙地似绷了一根弦。
陌影洗完,又是忐忑,又是恐慌,怕他一去不返,又怕他还在。
她赤脚踏在地毯上,这边张望,那边瞧……第一次发现,原来寝宫这样宽大,宽大地连个人都找不到。
“本皇子在这里!”
她疑惑转头,就见那人已霸占了她柔软的床榻。
他凝眉靠在方枕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看着那本小折子,雪白的睡袍只系了一条碧绿色的玉坠腰带,低垂眼眸的姿态,美艳无方,如一位好好公子。
绿眸邪魅看向她,又如拒人千里的魔。
见她始终不肯靠近,他不耐烦地丢了折子,拍了拍身侧。
她走过去,便躺下来,紧张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居高临下,威严地冷声打破沉默,“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没忘,但不知怎么的,坐在那椅子上就睡着了……然后……”
“你怎能让香茹,吉祥,如意,红煞她们都离开,还敢喝德妃给的茶?!”
“我没让她们离开,我记得她们都在我身边的。”
她心急如焚,想把事情一一说明白,无奈脑子里有大片空白,纵然长出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等一下,他说什么?茶?
他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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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恍然大悟,鼓起勇气看向他。
他不羁地撑着身躯,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耐心等着。
“百里玹夜,你没有生气?”
他手指宠溺点在她唇上,得意地一字一顿,“本皇子相信,你对本皇子死心塌地。”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空荡荡的胸腔里,失去的东西似又长回来,还噗通噗通狂跳不止,被他揶揄盯着,她脸儿也暖烘烘地烧起来。
“你……你……你真的没有生气?”
换做是她,若看到他和安凝那样同床共枕,早就气疯。
不,就算只看到他和安凝手牵手,恐怕她也会找把刀来,把他和安凝大卸八块。
所以,这不合情理呀!
她捧住他宛若刀刻的俊颜,仔细看他的眼睛,不经意地沉在他迷人的笑里……
他俯身轻抵她的额,呼吸着她甜美的气息,安享着她满心的爱恋,大掌探入她衣内,撩起她敏感轻颤与喘息,不容她躲避地,扯掉两人的衣袍拂到床下……
她心悸轻颤,想躲,思及前一刻的生死一线,心底某一处却忽然坚定了。
她无法掌控生死,无权命运,她可以掌控自己的身心,她可以在死亡到来之前,了无遗憾。
若是造出几只奇怪的小狼崽,她严陌影——认了!
她羞赧地手儿揪着丝滑的粉色床单,肌肤也染了一层柔柔的粉红。任他欣赏自己最美丽坦诚的样子,她笑着落下泪来,还是大胆地望着他。
他却没有像从前一样,逼迫她,绿眸莹亮地跳跃着灼热的火,隐忍着,丝毫不碰她。
“严陌影,本皇子给你最后一次躲开的机会……”
“我为什么要躲?”
“不怕你的父王知道?”
“怕!”
他挫败失笑,发现自己还是斗不过那只老狐狸。
严怀景用报恩,用兵马大权,用父皇的圣旨,用陌影的无奈,逼迫他接纳那一切。
他连偷偷见她一面,都觉得罪恶。
每碰她一次,心底一个声音便嘲讽他,百里玹夜,你没有资格。
就连现在,她一个怕字,也让他心底生寒。
她吸了吸鼻子,自嘲地笑出来。
“百里玹夜,你知道吗?刚才看着你离开,我只想拔下发簪刺死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我被百里羿封住穴道,连咬舌自尽,自证清白的力气都没有。”
“傻瓜!你怎么能想到死?”
“那一刻,不愿看着你离开,还是死了的好!”
他无奈拥紧她,狠狠地把她压在怀里,恨不能将她体内,融为一体。
她抬手回抱着他,自责地说道,“我更恨自己,为什么不曾好好珍惜你,为什么不曾认真的爱你,为什么不曾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他安慰着,轻抚她的发,“傻丫头,我离开,只是怕再靠近一步,他会咬你,会捏碎你!我能感觉到你的挣扎和愤怒,我也了解他的卑鄙残酷,所以……我怎会误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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