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水若下至一楼大厅。原先她总是尽可能不与费玛丽打照面,今天却刻意走到费玛丽的视线范围之内。
费玛丽以贵妇人姿态坐在沙发上,微抬眼睛看向她,眸中带着虚假的笑意“早。”
兰水若立在大厅中央;莫轩昂则停在楼梯口,静观眼前他事先已预期会发生的场面。
“今天天气不错。”兰水若说道。
“是吗?”费玛丽侧头看看窗外,有蓝天、有阳光、有鸟鸣,她颔首赞同“是不错。”
“可是很遗憾。”兰水若撇嘴,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嗤。“不管今天天气如何,对某些人而言,都将是悲惨的一天。
“嗯哼。”玛丽虚应,看着她等待下文。
兰水若淡瞄茶几上的报纸一眼。“比如说某家三流杂志社,公司、仓储、印刷厂房遭人纵火,毕生心血付之一炬。从有到无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经历,不过,大概很多人认为杂志社负责人罪有应得,不值同情,谁叫他净以揭发公众人物疮疤为赚钱手段。有趣的是,他这期不知招惹到哪位不该招惹的人物,平白被一把火烧得一无所有。”
“我不像你们这些小女孩。”费玛丽抬头,瞧瞧兰水若头顶上的大吊灯。“我对那些没有根据的闲言语一点兴趣也没有。”
兰水若不自觉地也仰头看看自己的正上方。“那么你最好小心别成为有根有据的丑闻主角。”她转身走开两步“啊,”又走回原位,打开背包,低头翻看背包里的东西“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是底片”
底片!费玛丽仓皇地站起来,走到兰水若面前。“什么底片?”不是听说底片在杂志社那儿?她已经要人将杂志社所有东西烧成灰,为什么还有底片?
“我整理房间时找到的。”兰水若拿出一叠经过显像的底片“都是你和爹地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那里,喏,这应该交由你保管。”
费玛丽接过那叠底片“谢谢。”心知自己被个黄毛丫头耍弄,眼底有抹掩饰不住的气恼及羞愤。
“你刚刚在紧张什么?担心某卷不可告人的底片落我手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身想走开。
兰水若伸手拉住她“你现在又紧张了。”
费玛丽抬头看着上方,着急地想甩开兰水若的手“放开我。”
费玛丽的表现太过反常,莫轩昂观察那两个四周,寻找危险潜藏的所在。
“怎么,你也会害怕吗?”兰水若一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口吻。
“放开我!”费玛丽看着头顶轻晃的吊灯,推不动兰水若又甩不开她,气愤地举起另一手欲掌掴她“你这个该死的小贱”
“水若!快闪开!”莫轩昂伸向两人,与坠下的大吊灯竞速。
吊灯银链断裂,直速直坠!费玛丽惊惶失叫,而兰水若静默地看着莫轩昂。
千钧一发,莫轩昂推开费玛丽,抱着兰水若往前扑倒,用身体护住她整个人,避免她被破碎四射的玻璃片伤到。
华丽的吊灯坠地,像一颗空降的未爆弹。在场没有人受伤;费玛丽难看地在地上倒成大字形,回过神后忘记先收拢双腿,只是忿恨地瞪着另外两人。
兰水若由莫轩昂扶起,脸色微微发白,显示她多少也受到惊吓,不过扬起的嘴角及发亮的双眸在在宣扬她的胜利及得意。
她将背包甩到肩后,俯视犹怔坐在地上的费玛丽“你的表情,像踩到自己埋设的地雷一样可笑。”
费玛丽的脸色由白转红,再急速转紫,却只能无言地目送他们离去。
“车门没有坏,不用关得那么用力。”待莫轩昂也坐进车内,兰水若同他说道。
莫轩昂发动车子,驶出兰宅。
“你在找死!”他自牙缝迸出这句话。
她比他还早发现吊灯有问题却不躲开!懊死的!即便是他得知自己沦为复仇工具,错杀自己的近亲一家人时,他的心也不曾像此刻这般发着抖,余悸犹存。
当初他以那帮背叛他双亲的亲戚亦非善类、自作自受为由,撇开心底的罪恶感;那么现在呢?他何必比她还在意她的死活?
他对她的感情真的深到不可测的地步了?在她如他所愿,用她的爱带给他救赎的力量之前,他已经先陷入情感的迷障里?哼,原来他脱去“冷血杀手”的名号后,不守是一名极其懦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
察觉身旁的兰水若直盯着自己,莫轩昂敛住走岔了的心神,专心开车。
“找死又何妨?反正我有个优秀的守护神。”
和前后方车子保持安全距离,莫轩昂得空看着她问:“你在试验我?”
“试验你什么?试验你有几分本领,还是试验你的心?”
莫轩昂将目光抽离她复杂幽深的瞳仁,望着前方车阵。她变得富含心机乃因环境所逼,而他既然无力助她永保清纯思想,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这个问题该由你回答我。”
兰水若十分乐于为他解惑。
“印有那些可耻照片的数万本杂志被烧毁,很难认定是不是你通报费玛丽。”也有可能是费玛丽的手下闻讯而采取销毁的行动。“可是我又不愿意太轻易相信你,所以想看看当我和她面临危险时,你会救谁。”
为了试探他的忠心到底属谁,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若因此而气急败坏,她也感受不到他的关心,反而还会嫌他小气吧。毕竟她一定认为,他若问心无愧,让她试一试又何妨。
“结果呢?试验结果你可满意?”
兰水若想了一下,点点头“你两个都救,不过保护我多一些,费玛丽显然为此很恼火。”
如果可以,他很想省略推开费玛丽的那个动作。只不过短期内,兰家实在不适合再出人命。
“结果你还是不信任我。”
“你说过,我必须了解我现在的境况。当我仔细了解后,我发现我谁也不能信。”
“我也说过你不信任我的话,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也未必有坏处啊。”
当时莫轩昂大喊“水若闪开”的声音深入她心海。当他压在她身上,将她保护得死紧的感觉她也不会忘记。她甚至还想听听他那铿锵有力、为她而急速跳动的心跳
莫轩昂摇摇头,道:“类似a与b同时落海,c要救谁的试验方法,实在值得商榷。像刚刚的情况,你我她三个人就差点一起死于非命。”莫轩昂的眼珠轻转到眼尾再回到正常位置,流露出镇定心神后的一股邪气“你为什么不改个方式想想你和她,我宁可选和谁上床。”
简短一句话便让兰水若脑海分别浮现两款让人脸红的画面。
她甩甩头,鄙视地看着他“你真恶心。”
“你一点都不想猜?”他邪笑“那么我倒是很想知道我和朱睿,你比较想和谁上床?”
“下流!”竟把和他截然不同、毫无缺点的朱睿学长也扯进来!兰水若想也不想便蹙眉臭骂。
莫轩昂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男从卑劣的一面,他是故意的。他一方面渴求她的爱求赎,希望她即使只看到他的差劲也会爱上他;另一方面却矛盾地希望她打从心底厌恶他
人心总是脆弱的,很容易被自卑吞噬。
他突然将车停在路边。
“你在这里停做什么?”
他下车,绕过车头为她开车门,拉她到车外后,他看看表。
“时间刚刚好。”
兰水若看看前后,脸庞蓦然升起红晕,似是有秘密不愿遭人拆穿。
莫轩昂压一门阻止她躲入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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