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这些粮食,都是我建康军民所节余,你们......不配。”正往牢门而去的吕文焕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传来,等他听清那意思,不禁怔住了,人也住了口不再挣扎,就这么被推了出去。
牢门外已经停了十余辆解送戴之泰那样子的囚车,从里面被带出来的人都各自被押了上去,吕文焕原本还以为是要把他们槛送京师,可上了车被固定住手脚,他才发现每辆车上都立着一个竖长的木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姓名。
从建康到临安府要多少时日他是知道的,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他霍然发现,就算朝廷的使者与那些急递一样一日一夜行六百里,也不可能现在就能到达,那自己这些人会被送往哪里?大热的天气里,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凉意。
长长的囚车队伍在建康城的街道上行进着,宽大的石板被这些沉重的车轮压得“吱吱呀呀”作响,街道两旁立着维持秩序的禁军将士,将百姓们隔离开来,而百姓们从开始时的不明所以,到后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再被知情的人一番解说,马上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一个烂菜邦子之类的事物扔了过来,紧接着,无数的类似事物砸向了车中的人,伴随着铺天盖地的谩骂声。被砸得满头满脸都是污物的吕文焕抬起那颗白发苍苍的头,试图想要辩解什么,可马上就被淹没在了喧嚣中。
刘禹骑着马带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神平淡地看着这一切,这种事情阻止不了,他也没那心思。比起百姓所受到的巨大创伤,这些人得到的些许待遇又算得了什么,在他的心目中,这些人就是战犯,战犯就必须要受到惩罚,否则何以告慰失去生命的那些英灵。
这一行绕着建康城的主要街道走了一圈,而它的终点则是西南角的大校场,由于遍布全城的广播系统已经被拆除,刘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通知全城的百姓知晓,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囚车队伍来到大校场的时候,后面跟着无数前来观看的百姓。
而此时,整个大校场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祭场,到处飘扬着白色的布幡,站立在周围的士卒们也都在衣甲外套上了白色的罩布,正中的校阅台上方系着一朵白色的布花,两边的布幔上分别写着“英灵不灭,魂兮归来”几个大字。
而台上台下的整个这一侧摆放的密密麻麻的全是......牌位!囚车被一辆一辆地推了进去,就在这些牌位之前排成了几列,吕文焕的那一辆位置比较好,由于靠得很前面,他只要睁开眼睛就能清楚地看清上面的字迹。
“故相江公讳万里之位”
“江东转运使赵淮之位”
“广德军都统制祝亮之位”
“郢州副都统制赵文义之位”
“新城都统制边居谊之位”
“武定军都统制王达之位”
......
吕文焕喃喃地念着那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这上面居然包括了南征以来的所有战死者名位,而建康之战中的死难者更是上至一军统制,下至普通小卒,无一不录,总数竟有数万之多,排列整齐得像山海一般震撼着观者的心灵。
在他们的周围除了手执兵器的禁军士卒,还有许多早就入场的百姓,这些人无不都是一身浑白的孝衣打扮,看到这些囚车被推进来,所有人都是双眼通红地盯着,仇恨的怒火毫不掩饰地发射出去,他们都是上面那些死难者的家属。
等到最后一辆押着戴之泰的囚车排列完毕,百姓们也陆续进场占满了校场的空余位子,刘禹这才拿着一个扩音器走上前来。他缓缓从那些牌位上扫过去,视线转到了前面的人群,肃穆地气氛让所有的人都自觉得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今日,本官不想多说什么,因为这里全是我大宋的英魂,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拿什么去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本官以为,几柱香,几盘祭品,是远远不够地,那么,你们来告诉本官,他们需要什么!”
刘禹神情严肃地说道,手上沿着那些囚车慢慢地指过去,每个被他指到的人都心神俱震,仿佛看到地府使者一般地瑟瑟发着抖,直到这一刻,吕文焕才明白这个年青人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杀了他们!”大校场上响起山呼海啸般地高喊,不管是禁军步卒还是死难家属抑或是普通的观礼百姓都举拳呼应着,审判终于降临,许多囚车中的人都彻底崩溃,被吓得失禁者有之,晕厥者亦有之。
“某为大宋御边三十载,某不负大宋,某不负大宋啊!”吕文焕悲怆地喊着,只是他的这点呼声早就被人群发出的巨大声浪所淹没,再也掀不起一丝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