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和我们在一起玩耍,小时候,我们常常欺负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将其叫做铁匠娃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陈铁匠一家人搬走了,接下陈铁匠的铺子的是一个姓胡的铁匠。
那时候,每到逢场天,还有两个家住兴隆场的铁匠也会挑着担子到永兴场上来赶场打铁,说是打铁,其实是用小红炉烧铁水焊补锅碗盆瓢。印象最深的是,两人也都是瘦精瘦精的,其中一人的额头上有一块铜钱一般大小的黑色印记,也许是与生俱来的胎记。二人常在永兴大桥供销社旁边的屋檐下,摆上两个小铁炉,那小铁炉长约一尺,宽约二十厘米左右,旁边有一小小的风箱,往小炉中丢进木柴,生火发燃之后,其中一人手执一把铁钳,夹住一个圆形的小坩埚,置于熊熊燃烧的炭火之上,片刻工夫,坩埚里面的铁块或者锡块等物便化成了透光发亮流光溢彩的铁水,然后将沸腾的铁水倒些在烂铁锅的裂缝上,只听见“嗤”的一声,一阵青烟升腾过后,烂锅的裂缝顷刻之间居然神奇地焊上了,再用一个布团沾上一点菜油抹上两抹,烂锅的裂缝竟然就被修补得光滑如新天衣无缝了。
前些年,我回老家还常常看见他们兄弟两人依旧蹲坐在大桥旁边在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之中焊补锅碗盆瓢忙忙碌碌的身影。近些年,回老家去,却再也不见了二人的踪影。
也不知什么原因,有些古老的民间技艺正在渐渐地消失。
2008年,因工作需要,我从县文化馆调到了嘉陵第一桑梓风景区工作,在古风徐徐的周子镇下河街里,竟又欣喜地发现在古镇的入口处有一家打铁铺。开铁匠铺的主人姓唐,是兄弟俩,哥哥娶了个哑巴做老婆,那女人皮肤白皙,身材丰满性感,无论穿什么衣服,看上去两个奶子都涨鼓鼓的,仿佛随时都会涨破衣服的纽扣扑腾而出一般。唐铁匠的弟弟人称小铁匠,不知什么原因,三十多岁了,却一直还没有娶到老婆。因此街里的街坊邻居常常拿兄弟俩开玩笑,说哥哥倒安逸,白天哄到弟弟一起打铁挣钱,晚上却只顾一个人在阁楼上快活,不管弟弟的死活,奉劝两人就干脆打伙共用一个老婆算了,节约下来的钱还可以再开一家打铁铺。
其实,唐姓兄弟俩开的这家打铁铺是兄弟二人在九十年代初花三千二百块钱在街里买下的,原先是一间低矮破烂的青瓦房,稍作翻修后,便搭成了一楼一底的铁匠铺,二楼住人,一楼打铁,兄弟两人常为嘉陵江沿岸金溪、万和、大泥一带的农民打些镰刀、锄头、菜刀等等铁器聊以为生。生意清淡之时,便为当地的自来水厂打制铁钩、铁箍、铁钉等物。平时,来到景区旅游的游客在经过这家打铁铺时,往往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来驻足观看兄弟二人挥汗如雨打铁的情景,在南来北往的游客们的眼中,小小的铁匠铺竟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古镇里一道美丽的风景!沐浴着徐徐的古风,悠闲自得地步入古镇,聆听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遥遥地传入耳鼓,令人蓦然之间又仿佛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旧时光: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家学打铁。十个鸡蛋打过江,江那边,放大炮。江这边,放小炮,姑娘姑娘你莫哭,还有三天到你屋!”
前不久,周子古镇棚户区改造,唐姓铁匠兄弟两人喜滋滋地领到了政府赔偿的几十万元拆迁赔偿款,古镇入口处的铁匠铺子也在挖挖机巨大的轰鸣声中瞬间化成了一堆残砖和断瓦。
古镇的铁匠铺已然不再,那些关于铁匠和铁匠铺的往事也正渐渐地模糊成为点点滴滴一路渐行渐远的记忆。
心中倍感怅然若失,踟躇在嘉陵江畔,逝者如斯,笑看花开花落,遥望天边云卷云舒,惟有散发着泥土芬芳的童谣还依旧常在耳畔梦萦魂牵:“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
2016年8月31日记于蓬安嘉陵第一桑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