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王失踪到傅太子和大祭司遇刺再到轻默公主身中剧毒昏迷不醒,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大梁的天如同激流暗涌,转瞬间就变换了一个天地。
皇后和贵妃殡天后第一次升朝,竟时隔半月之久。
太极殿内,群臣整齐而立。
刚从龙章宫看望梁帝回来的叶天钰捏了捏眉心。
丞相左丘迟原本想上奏裴烬和左丘灵之事,让裴烬给个说法,但扫了一眼叶天钰不大舒朗的面色,只得将话咽了回去,心中思忖着如何才能在不损了自家女儿名声的情况下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奏给皇太孙。
户部尚书出列,“殿下,怀王出逃兹事体大,已经引起了百姓的恐慌,须得尽快想办法控制住民心,否则只会愈演愈烈,届时天下必将大乱啊!”
刑部尚书瞄了一眼户部尚书,轻轻冷哼一声,上前,“殿下,臣以为怀王出逃之事乃背后有人操纵。宗人府数千禁军看护,怀王一个人如何能逃过数千人的眼睛逃得无影无踪?”
叶天钰坐在龙椅下首的紫金椅上,深锁眉目,许久才抬起头来,“那么,按照崔大人的说法,二皇叔是如何从宗人府逃出去的?”
崔石涧一哂,“臣以为怀王并非出逃,而是被人挟持了。”
此话一出,群臣噤声。
当今局势,皇后和贵妃殡天,后位悬空,安王折损了一个贵妃,怀王因为梓宫爆裂之事被废,晋王自从请婚成功后便疏于朝堂之事,尽享温柔乡去了。总体说来,最得益的还是东宫,一个皇太孙之位就把诸王的气势压下去,要说谁最有可能挟持怀王企图搅弄帝京风云,那个人非东宫莫属,因为只有这样,皇上才会因为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病倒,届时皇太孙顺利继位,稳坐九五,诸王便是再有谋略,也奈何不了他。
当然,众人的这些想法只能烂在肚子里,毕竟,谁会相信皇太孙一个病弱之人会腾挪出多余的精力去操心这些事儿?
可是,除了皇太孙,再无第二人选。
叶天钰轻轻扫了一眼众人的面色,掠起唇瓣,“挟持?二皇叔已经被降为郡王,崔大人所说的幕后之人挟持了他作何用?”
崔石涧默了默,“恕老臣直言,郡王纵然比不得亲王尊贵,但怀王毕竟在朝中屹立多年,若是有人起了心思要挟持他用以达到某个目的也不足为奇。”
通透如叶天钰,怎会听不出崔石涧的话中话,他清幽的眸光在崔石涧身上定了定,“本宫怎么觉得崔大人知晓怀王逃出宗人府这件事背后的所有真相?”
崔石涧面色一僵,“殿下明察,老臣不过是就事论事,方才一番言论只是老臣的推测而已。毕竟老臣的刑部归于怀王,他自小浸淫《大梁律》,绝不会做出此等知法犯法的事。”
“四皇叔可赞同崔大人的说法?”叶天钰将视线转到安王身上。
“怀王出逃这件事着实出奇。”叶湛出列,“但本王认为还没有严重到崔大人所说的‘挟持’地步,左不过是怀王不甘心被废,想另谋出路而已。”
叶天钰眉眼舒展了一些,他还没开口,后边站着的成王叶霆立即上前,“我赞同安王的说法,怀王出逃这件事,父皇已经出动北衙禁军全城搜捕,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昨日刺杀南豫傅太子和大祭司的幕后主使。众所周知,南豫这一任国君励精图治,南豫日渐昌盛,兵力国力逐步呈上升趋势,倘若刺杀消息传回去,南豫国君大怒,一旦兴兵,北疆必将最先沦陷,届时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叶霆一言,警醒了一众眯着眼睛快要打盹睡着的老臣,众人被这当头棒喝一吓,纷纷抖擞精神,出列附议。
叶天钰没说话。
刺杀傅太子和大祭司这件事,大臣们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依照安王的心思,不可能猜不到是皇爷爷授的意,安王都知道了,成王与他这般关系,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成王一番义正言辞为国为民的话,实际上是在逼他反了皇爷爷。
“殿下,成王之言甚是有理。”又有人上前,“南豫大祭司少年成名,辅佐的两位国君皆恭俭爱民,知人善任,气度恢弘。在南豫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遵大祭司便是遵天子令。由此可见大祭司在百姓心中的重要性,昨日刺杀一事,兹事体大,还请殿下尽快让人查明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才是啊!”
大臣们点头称赞,纷纷跪地附议。
叶天钰揉了揉额头,“待会儿散朝本宫便亲自去漪澜阁慰问大祭司。”
这句话,答得圆润,没准确地保证是否能在短时间内查明真相给大祭司一个交代。
大臣们面面相觑,却也从这句话中反驳不出什么,只能虚以委蛇地应了几句。
叶天钰本就体弱,今日一大早就去往龙章宫看望梁帝,回来又在太极殿坐了半晌,眉宇间疲色尽显,他随意扫了一眼众人,“诸位大人可还有事上奏?”
“殿下,滁州刺史之位和礼部尚书之位至今空悬。”丞相出列提醒。
群臣小声议论,毕竟滁州刺史黎征的事早就在大梁传开,也有小部分不知情的人造谣说滁州每一任刺史都会因为青莲山脚的祭坛而不得好死。
时人迷信,听到谣言后翻出以往几任滁州刺史的生平事迹来看,果然是每一任刺史的下场都不太好,于是坊间便传出滁州祭坛被诅咒的说法。
前些日子,丞相派了一人前往出任滁州刺史,途中遇到暴雨,被山洪暴发冲走了。
丞相又派了一人,才刚进入滁州地界,不小心被疯狗咬到,狂犬症发作而死。
第三个被安排去出任刺史的人,才刚收到消息就找了根白绫在自家房里悬梁自尽了。
滁州刺史一职如同山洪猛虎,让人闻之色变,传言越来越玄乎,甚至有人扬言说只要废了滁州祭坛制度,一切就都会恢复正常。
滁州祭坛是太祖皇帝时就盛传下来的,那是天下商贾最终的梦想,便是梁帝也不敢轻易触碰,唯恐商贾们揭竿而起,历史上再出现第二个太祖皇帝。
如今坊间盛传滁州要想得安宁,就必须废了祭坛制度。
查访刺杀大祭司的幕后主使是得罪皇上,然而废除滁州祭坛便是得罪天下商贾,届时民心大乱,谁都无法一力承担。
叶天钰思及此,声音清幽道:“擢升礼部侍郎为尚书,务必要恪尽职守,将礼部内部一切事宜打理稳妥。”
礼部侍郎出列谢恩。
丞相原本还想问滁州刺史的事,叶天钰已经摆摆手,“诸位大人都散去吧,今日本宫累了。”
皇太孙的病,众所周知。
既然他本人说累了,大臣们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对视一眼之后潮水般退了出去。
==
散朝之后,叶天钰并没有像刚才所说那般先去漪澜阁慰问大祭司,反而乘了软辇去往武定侯府。
“殿下,您今日太过劳累,要不,改日再去吧!”
离落在一边看得心疼。
“无碍。”叶天钰捏着眉心懒散出声,“滁州刺史和大祭司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由不得我喘口气。”
今日升朝的时候,离落就站在叶天钰身后,他听到了所有内容,知晓这两件都是刻不容缓的事,但想到太孙殿下自从冥山那日昏迷回来以后更加虚弱的身子,他就有些胆寒。
软辇在武定侯府大门前停下。
门房的齐大叔前去扶风阁通报。
彼时叶痕正在给百里长歌描眉绾发,听到叶天钰前来的消息,都有些讶异。
“皇太孙不好好待在东宫养病,来侯府做什么?”...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