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当然是昨晚。”
萧折靡说完,却突然看见齐王抿了抿唇,也笑起来。他因为失血过多和剧痛,脸色非常难看,凑到萧折靡耳边低声道:“朕早知道你要杀朕,所以……朕在你的酒里下了毒,没有解药。哈哈,是不是觉得很讽刺,你就要死在你最常用的手段里。原本朕给过你机会,只可惜你自己不要,朕说过,你越是独特迷人,朕就越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在人世间孤零零的,现在朕死,你也要跟着朕一起死,任你机关算尽,你终究还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酒杯和酒壶都是玉质的。
她皱眉脸一白,突然感到喉咙处有淡淡的铁锈般的腥甜味道涌上来,萧折靡喉咙动了动,将那口血咽了下去,感受到太子关注的目光,她舒展眉毛笑了起来,手上用力一刺,说道:“皇叔,一路走好。”
齐王冷笑凝固在脸上,萧折靡猛地一把将匕首□□,转身袖手一扔,冷眼扫视了一圈,大殿内只有她斩金断玉的说话声:“齐王倒行逆施,谋害圣上,篡位后以假面摄政称帝十数载,多次加害太子殿下,罪大恶极,今我忍辱负重替天行道,将齐王刺于殿上,臣下若有胆敢借此闹事,群谋兵变者,杀无赦!”
重仪太子也站起身来,抬手一扬,万隐立刻从怀中取出羽林卫和神策军的金令,原本忠于齐王的羽林卫正群龙无首,见此金令立刻屈膝跪倒,同一时间萧远风起身一掀朝服,叩拜道:“微臣恭请太子殿下登基!”
一有人带头,朝中其他几名大员对视一眼,也都纷纷跪倒,齐声请命:“臣等恭请太子殿下登基!”
跪拜声如瘟疫一般顿时绵延而去,无极宫外的神策军和文武百官也都跪下,山呼请命。
在那一瞬间,无极宫内外只有萧折靡和重仪太子站立,目之所及,万众俯首,耳边呼喊声响彻天地。
上百人跪地齐声呼喊是怎么样的景象?
上千人、上万人跪地呼喊又是怎样的景象?萧折靡即便心中悲伤难过,却也不可抑制地有一股霸气和震撼油然而生。
重仪太子广袖博然,双手一张,容色冷然,微微抬首,道:“众卿平身。”
“皇后娘娘——!”
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宫人的惊呼,所有人回头,只见皇后捡起萧折靡扔在地上的匕首,一个旋转便割破自己的喉咙,踉跄了两步,摔倒时不偏不倚正好扑进齐王的怀里。她伸手想去触摸齐王的轮廓,但隔得太远无法碰到,只好改为抓着他的手臂,开口说话时喉咙的血液就咕噜咕噜往外冒:“盛泽,你看,你活着宠爱过那么多妃嫔,从来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可是到了这时候,我再怎么恨你怨你,却还是愿意陪你一起死。如果有来生,你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皇后没有哭,她说话时语气十分温柔,表情很平静,好像还面带微笑。
一点也不像生离死别。
重仪太子望着齐王和皇后相互依偎的尸体,眸光深暗并不说话。
倒是朝阳冷冷地笑了一声,偏过头去,暗想剔骨的仇,终于报了,她这位母后,本来就该死。但她笑归笑,眼泪还是在流。
后来重仪太子命人把朝阳送了回去,以至于她没有看到,无论宫人怎么用力,都没能分开皇后抱住齐王的手,最后还是太子一叹,命人不必再强行分开,抬下去三日后以帝后之礼合葬。
这是皇后被羞花先生说动,答应帮他时提出的要求,太子那时便知今日皇后必死。
姗姗来迟的威虎大军呆愣在门外,望着齐王的尸体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进退两难。
“我先回东宫梳洗,这一脸血的。”萧折靡不再管这里的事,笑意轻松,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血迹,觉得有点窘迫。
重仪太子替她解了穴道,摸了摸她的头,抬手用袖子替她擦脸,当他衣袖里的淡淡香气混合着血腥味冲进她鼻子的时候,太子的手僵了一僵。
他看到萧折靡突然眼角有泪。
“你……你怎么了?别哭,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重仪太子有点心慌,搂着她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萧折靡突地笑出来,摆手道:“我没事,就是觉得这一天挺不容易的……嗯,我先回去了。”
萧折靡挣扎出他的怀抱,飞快地走出无极宫,她怕再多停一秒就会忍不住扑在殿下怀里哭,可她不能这样,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东宫大殿,羞花先生和施微都诧异地看着满脸血污有些狼狈的萧折靡,顿了好半晌,才出声问道:“你怎么这副模样?难道太子殿下失败了?”
“不,齐王死了,殿下胜了。”萧折靡面无表情地说完,然后拉过羞花先生的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低声道:“我中毒了,先生帮我看看有没有救。”
羞花先生一惊,立刻屏息凝神替她把脉,许久之后羞花脸色一白,望着她手有些发抖,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施微脸色焦急,等不及羞花先生说出答案便自己伸手,探了一会儿她的脉象也顿时觉得手脚冰凉一片。
萧折靡见状心底已经大概明白了,只是仍然目光紧逼,须臾不离,直到羞花先生与施微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良久羞花先生悲怒而痛苦地吐出一句话:“此毒,无解。”
她顿时如遭重击,整个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还能活多久?”
羞花的手指骨关节开始泛白:“看不到明天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