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廷的局势波诡云谲,有好些人都想用老船主的脑袋换乌纱帽,冒然投降,只会送死,你明白吗?”
毛海峰当然清楚,只是他不明白,唐毅为什么会替王直考虑。
“本官知道,你怀疑我的态度,其实设身处地想想,你就明白了。”唐毅叹道:“朝廷一直存在开海和锁国的争论,本官是不折不扣的开海派,眼下手里还握着市舶司。对我来说,扩大海外贸易,开通航路,建立海上据点,补给线,派遣得力人手,前往波斯和西方,这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唐毅一转身,盯着毛海峰,坦诚地说道:“我能指望着朝廷那帮榆木脑袋,还有那些废柴水师吗?他们都不成,唯有你们能帮我,咱们都是实打实的开海派!”
根据两世经验,唐毅总结了忽悠大法,第一条就是让对方相信,你和他是一伙的,你是替他考虑的。毛海峰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圈套。
“唐大人,既然咱们是一头儿的,你该帮帮我们啊!”
“我不是不想帮,实在是这事情牵连太大。”唐毅道:“胡宗宪那里好说,他无非是要平定东南,武的说起来好听,可是风险也大,这里面的滋味他能咂摸出来。我去找他聊聊,不会有多大的问题,麻烦的是老船主一旦投降之后,那些嫉恨他入骨的文武会不会暗中下手?一旦有人害了老船主的性命,我岂不是对不住朋友吗?”
就唐毅的这份表演功力,少说值两个影帝,就仿佛他和王直是多少年的至交好友一般,处处都是替王直着想。
经过了前面的铺垫,毛海峰已经相信了七七八八。他感动得泪水涌动,“唐大人,您的为人真是没说的,海峰服了!”
毛海峰勉强平静了一下心情,不死心道:“大人,照你这么说,就再也没有转回的余地。”
“也不一定。”
唐毅犹豫了再三,终于抛出了方法,“老船主要想保住安全,就不能交出兵权,他可以带着三五千兵马来投降,至于大部队,还要放在海上,有了人马做后盾,老船主的性命就无碍了。你们还可以不时派遣小股倭寇侵扰沿海,然后让老船主出面摆平,一来二去,凸显老船主的价值,如此一来,朝廷越发不敢动老船主。”
“妙哉!”
毛海峰立刻拍了巴掌,拥兵自重,不算什么新鲜,可是一个朝廷命官给倭寇头子出这种办法,那可就太稀奇了。人性从来都是趋吉避凶的,毛海峰丝毫不怀疑唐毅有什么私心杂念,完全是为了义父考虑。
“大人的办法固然好,可义父一旦投降了,总有一帮人盯着他,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毛海峰突然闭了嘴,因为他发现自己才是贼,而自己嘴里的“贼”是和唐毅一般的官员,这不是当着秃子骂和尚吗?
唐毅不以为意,笑道:“这个担忧是对的,不过也是多余的,以本官估计,随着全面开海,要不了多久,就会组织船队远航,南洋有太多的岛屿还没有人烟。等过了风头,我想办法让老船主出航,把几个岛屿划入大明,就算是开疆拓土,谁也不敢说老船主什么,到时候你们就是官军,就是合法的商人,往来海上,自由出入大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好了!”
面对着唐毅,毛海峰实在是不是对手,双方谈了两个多时辰,回到了岑港,毛海峰就成了唐毅的粉丝。
夸唐大人义薄云天,目光长远,古道热肠,是当世的秦叔宝。
他把唐毅的设想告诉了王直,王直仔细推敲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嗯,既然如此,就按照唐大人的主意办!”王直总算点了头。
经过紧张的磋商,在嘉靖三十八年的三月三,王直率领着二十艘战船,来到了海宁卫,正式向大明投降。
一手促成王直投降的唐毅并没有出现,负责招安的是胡宗宪。
这位总督大人拿着明晃晃的圣旨,当着王直和他的手下宣读,还把王直的老母亲带来,母子相见,亲人团圆,抱头痛哭。
胡宗宪好言安抚,经过商量,王直暂时被安排在乍浦。整个招降仪式,只有胡宗宪一名正式官员,其余的都是他的幕府随从,胡宗宪亲自安排卢镗率领着两千人马,名为保护,实则是监督,等人到了乍浦之后,王直才惊觉这里还有大将刘显的五千人马,在海上,有俞大猷的部将,率领着三十艘大船封锁了海面。
王直掉入了一个精心打造的陷阱之中,传说中朝廷加官进爵的旨意也没有下来。纵横大半辈子的老船主,终于明白了,自己上当了。
只是一切都晚了,胡宗宪已经打着王直的旗号,到处招降纳叛,庞大的倭寇陷入了四分五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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