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撇嘴道:“嘁,她能不受挤兑么,一心往二爷身边扎,上蹿下跳的,二奶奶那样厉害,岂是省油的灯。”
小鹃抿嘴笑道:“就她还厉害?小画扇儿,你是没见过先前的曹姑娘和赵月婵,那两位才叫真厉害,二奶奶与之比,可算得上小巫见大巫了。”
雪凝又放下笔道:“二奶奶不过是好出个风头,又爱挑拣吃穿,旁的真没什么,要是先前的大奶奶,茜罗早就给提脚卖了。如今原先伺候二爷的丫鬟,就只留下茜罗和绿萝两个了。”
灵清将名册上的墨迹吹干,道:“彩屏、彩凤、彩霞、彩明都是二奶奶带来的,一个个张牙舞爪,伶牙俐齿的,天天到厨房里变着花样要吃要喝,嫌吃的不好,说林家慢待二房,谁不知道咱们这头吃喝是添银子另做的。”
众人说个不住,忽见书染抱了两个瓶儿出来,便纷纷住了嘴。不在话下。
话说展眼林锦亭便到了京城,迎亲日子也愈发近了,京城林府上下张灯结彩,厨子赶在半个月前便精选细做,色色有条不紊。
到了迎亲那日,林府前后皆忙碌不停。前院里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内宅中,林府宴请的各府女眷亦纷纷到了,林氏一族有两三位德高望重女眷亦到场压阵,谭氏打扮光鲜亮丽,迎来送往,透着十分的干练。有这一位在前周旋,香兰便松一口气,她本就不爱交际应酬,兼又操持中馈之事,便在后头理事,命身边丫鬟到各处巡视,自己则在梢间中坐了,倘若有来往请示的也应答方便。
先前乱了一遭,来讨香兰示下的媳妇婆子不断,待把新娘接进府,众人都入了席,方才消停下来。香兰揉了揉眉心,画扇忙递了一盏茶,道:“累了半天了,赶紧歇歇,奶奶饿不饿?想用些什么?”
香兰道:“忙得都不想吃了,过过罢。”
画扇道:“这可不成,奶奶这两天都累瘦了,好歹吃些,我去小厨房端些吃食来。”说着便去了。
小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一道道往外传菜,众人认得画扇是在香兰跟前得脸的,管厨房的魏亮家的忙不迭迎上前,堆笑道:“画扇姑娘,用些什么?”
画扇道:“不是我,是我们奶奶。”
魏亮家的愈发殷勤道:“哎哟,原来是姨奶奶,我专门留了个灶,就是为了单给姨奶奶做吃的,想用什么只管说,我知道姨奶奶爱清淡,今儿个特地有几道小菜,就是给姨奶奶预备的。”说着揭开食盒,只见一道丁香豆腐,一道珊瑚白菜,一道水晶汤菜,一道牡丹嫩卷,做得极精细。画扇这两日跟着小鹃看菜谱,早已熟记于心,如今打眼一瞧便知这四道并非菜谱上的,乃是厨子为讨好香兰另做的四样,不由笑道:“妈妈有心,这样好的菜,我们奶奶指定喜欢。”
魏亮家的就等这一句,忙不迭道:“这是我们一点子心意,这些日子难为奶奶辛劳了。”又命小丫头子又装了粥和面点,再另攒一个食盒,放了几道菜,请画扇和“屋里别的姑娘们尝尝鲜”。
画扇提了食盒去了,香兰一见菜色鲜亮,便提了筷子吃了些,又招呼在房中伺候的小鹃和画扇也去用些茶饭。一时饭毕,香兰漱口净手,便起身到外面巡查。画扇是小孩子心性,听见后宅里有搭台子唱戏的,早就按捺不住,回了香兰一声就一溜烟儿去看戏了。
香兰查了一遭,见四下无事,索性放小鹃去吃喝瞧热闹,自己则回了房。院内静悄悄的,婆子媳妇儿丫头们早就跑没了影儿,待进了屋,只见屋内只有雪凝守着,歪在外间榻上合着双目,显是刚用过午饭,犯了食困,这会子已睡着了。
香兰轻手轻脚进屋,吃了半杯茶,往镜前照了照,见头发和衣裳都还好好的,便除了几样首饰,把鬓上簪的鲜花也摘了,因午时,天气渐热,又除了一件半臂,对镜照了一遭,恐惊醒雪凝,便轻手轻脚从后门出去。
林锦楼所居之处唤做畅春堂,后院里栽种了繁盛花草,并有假山供藤蔓攀延,郁郁葱葱,近来因整修园子,楚大鹏拉来一车兰花,皆摆在畅春堂院内,清风徐来,幽香盈鼻。
香兰不由驻足,盯着兰花有些恍惚。眼下她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因管了中馈,全府上下的人皆对她捧一张笑脸,各种奉承话儿跟不要钱似的,谁能想到她当初进林家时,只是个事事受排挤,遭恶主打骂不绝,拼死拼活做活儿才能换一天平安的小丫鬟呢?可谁又能想到她前世乃是呼奴唤婢,千万娇宠为一身的望门贵族小姐呢?故而世事无常,只怕她眼下越风光,今后跌得就越惨,就如同这些兰花儿,开得正艳时,自然千万人争相来赏,一旦凋零,碾落成泥又有何人问津?
最初她思变心切,唯恐自己被人当奴才使唤一辈子,遭受欺压不得翻身,外表柔顺,内心刚烈如火。如今几番磨磋,早将她磨得圆润了,学着随顺因缘,在逆缘里不争执,学着放下,她仍然想出林府,不想作妾,只是如今她学会等待,让自己种下的果实慢慢成熟,徐徐图之。这理儿说得简单,但做到其实格外艰难,尤以她如今情形,前程重重迷雾,如若站在悬崖之巅,也无人能帮她一把,她一步步走来皆是成长之痛,如今的淡然是在每一个煎熬的日日夜夜里淬炼而来。
香兰盯着兰花痴痴看了一回,冷不防背后伸出一只手,将她面前那朵兰花摘了下来,香兰一惊,回头一瞧,只见林锦楼正含笑着站在她身后,把手里那朵兰花簪在她发髻里,道:“傻不愣登的站这儿看什么呢,跟入了定似的。”
香兰道:“没看什么……那花儿开得好好的,你摘它做什么?”
林锦楼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懂吗?这花儿开着不就是给人赏的么,爷觉着它在你头上更好看。”他一面笑,一面去拉香兰的手,“记着头一回见你的时候,你头上就簪这么朵花儿,爷就寻思着,这是哪儿的丫头,生得这样好看,怎么以前没见过呢。”浓浓的酒气便喷在香兰脸上。
香兰也想起那一回,林锦楼也是这样满身酒气,冷不丁从她背后冒出来,两眼烁烁放光,跟匹狼似的,她抬头,对上林锦楼的笑眼,忽觉着林锦楼是吃多了酒了,眼神发直,这会子瞧着她的模样,居然有两分憨傻。林锦楼素来精明果决,眼角眉梢都带着威仪,香兰头一遭见他这样的神情,先是愣住,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林锦楼本就心情好,这厢香兰又极难得的笑了,不由更是心怀大畅,一把将香兰抱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些日子顾及你吃药,又体谅你操持这个忙碌,爷才忍着少跟你亲热几遭,今儿时辰正好,爷想你想得紧……”说着便朝细嫩的脖颈吻下来。
香兰大惊,忙推道:“要死了,这在外头!”
林锦楼笑道:“哪个不长眼的往内宅来?丫鬟婆子们都不在,不妨事。”
香兰拼命捶他,道:“怎么不妨事,前头还有宾客……”
“小三儿在那儿呢,还有楚老二罩着,爷晚一时回去不打紧。”
“那也不成,倘若让人撞见,我还不如死了!”
“啧,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你天天儿这么哭,早晚得成人干,瞧不见人就成了是罢?”林锦楼说着,一把将香兰抱了,往假山后去,只见假山内居然有个山洞,洞口藤条掩映,倒也十分隐蔽。
林锦楼一进去便将香兰放在里头的石桌上,伸手就解她衣裳,另一手扒拉她裙里的裤儿,口中道:“乖乖,可真没瞧见比你还事儿多的,如今可满意了?”
香兰实是挣扎不过,她明白,林锦楼倘若求欢,只得顺应他,否则便是自讨苦吃,如今竟然在这院儿里,香兰脸红得将要滴出血,双眼紧闭,只盼着他快些了事。
话说这厢女眷当中,谭氏正与人谈笑风生,张罗众人用饭用菜,擎着酒杯到各桌敬酒,忙到十分去,众人见没有不赞的。席间有一贵妇人道:“常闻林家大爷有一房爱妾,如今这宴席也是她操持的,不知人在何处,可否为我们引见?”此言一出,旁人皆附和。
谭氏心里略有些不舒坦,脸上却不带出一丝模样,笑道:“正是这个理儿,我亲自去请,大家且等一等。”便将酒壶放下,离席而去。
谭氏先往香兰理事的梢间去,只见屋内空空,复又往畅春堂来,从后门入内,刚走几步便觉酒沉,心突突跳上来,不由蹙了眉,揉着太阳穴站住了歇一歇,忽听见假山处有极细微的声响,起先以为是猫儿狗儿的,却又不像,不由起了疑,轻手轻脚走过去,只见假山后有一处山洞,花草掩映,当中竟有一半裸男子正按着一女子行事。
谭氏大吃一惊,奓着胆子仔细看去,只见那男子赫然是林锦楼,衣衫半褪,露着一身蜜色的壮肉,臂上肌肉贲张,汗珠子顺着淌下来,向前顶得又快又急,显是已到极要命的时刻,脸上的神情皆已狰狞,如同一只俊美的兽,香兰躺在他身下,一双白嫩修长的腿儿架在他双臂上,脚上还踢着桃红绣鞋,一荡一荡,脸歪向一侧,鬓乱钗横,星眸半合,眉头微蹙,死死咬着唇儿。忽香兰仰起脖子倒抽一口气,林锦楼粗喘,将她一条腿儿抬得更高,狠命顶进去,香兰似是“嘤”了一声,两手死死抓住林锦楼的双臂,林锦楼扯下香兰的手,拉到他脖子上,让她环着,俯身去吻她的唇,又在她脸颊两侧和脖颈处细细亲着,低声道:“就咱们俩,叫出来呗……”后面的话便低声不可闻了,林锦楼又说了几句,喘着粗气,低头含在香兰浑圆的胸脯子上。
谭氏直是目瞪口呆,看得脸红心跳,不自觉往后“噌噌”退了两步,只觉浑身又燥又烫,整个人都酥倒了。她她她,她素不知道原来闺房之戏竟然是这个模样!也素不知男子的身体居然能如此健壮好看!林锦轩苍白羸弱,几欲能瞧见肋骨,床笫之间不过片刻而已,皆是她刚觉出些趣儿就已完了事。可方才……谭氏想到那假山内交缠的两具身子便口干舌燥,浑身的血都沸了,心里虽痒,却不敢再去偷窥,只是心里反复想着方才瞧见的,失魂落魄退了出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