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良心难安,再寻由头哄骗自己说当日所作是什么‘情非得已,身不由己’或是对方‘自作自受’自己不过‘顺水推舟’,其实到底如何,自己心里最明白罢了。”
林锦园赌气一样甩开她的手:“说得轻巧,你没瞧见祖父生气时多骇人,我大哥哥的脾气同祖父一模一样,上回一拐杖下来,我躺在床上半个月没动弹,要去你去,我才不要去!”又狠狠踢一脚地上的花瓣,跺着脚恼道:“怪道大哥哥说你迂腐得跟个老夫子似的,莫非真是个傻的?分明有一箭双雕的好事,非要自己削尖了脑袋找不痛快!”
香兰看着林锦园不语,暗想:“园哥儿这般大就藏了心机了,他跟林锦楼一个脾气。都是极要强极颜面的,只怕我揭了他的短儿,他一时急起来反闹得不好,而且我也没趣,如今是怎样将这事化解了,索性破釜沉舟,以此激一激他,他八成便应了。”缓缓道:“那好,手钏儿之事栽赃别人身上决然不能;可我又答应你犯下此事不会对旁人提及。可如若不澄清便要有无辜之人被冤枉,既如此。便我去承担好了。”
林锦园一惊。忙问道:“你说什么?”
香兰道:“我说,我替你担下这个错,即刻到老太爷那里领罚。”言罢转身便走。
林锦园骇道:“疯了!疯了!你是疯了罢?”赶紧追上去问道,“你是骗我的罢?啊?”
香兰停下脚步道:“我替四爷认错。不是为了四爷能承我的情。只盼四爷日后能行的端坐的正。男子汉大丈夫,担得起自己的错处。”
这一句臊得林锦园满面通红,不由定在那里。泪在眼眶里打转,见香兰走远了,不由愤愤道:“你能耐你去!你品德高成了罢!”他赌气一回,又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仍惦念着,一跺脚又追着去了。
香兰走得极慢,余光向后看,见林锦园在她身后远远跟着,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心说德哥儿和林锦园虽年纪差个两三岁,可性情却大不同。德哥儿为人厚诚谦和,极有礼让之风,小小年纪便有端方之态;园哥儿则是一肚子刁钻古怪,聪明有余而厚道不足,可到底是诗书教养出的,知情达理,未落奸滑之流。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林锦园也定住脚,低着头不说话。香兰走过去拉他的手,俯下身道:“今儿个回去我就跟你大哥哥说咱们林家的园四爷是个有担当的。”见林锦园尚在抹眼泪儿,心里不由一软,她平日里同林锦园极亲厚,忍不住摸摸他脑袋,说,“我陪你去跟老太爷领罚,你若怕,我便说那手钏儿是咱们俩一并弄丢的,陪着你如何?”
林锦园抬起袖子擦眼睛,偷看了香兰一眼,听她说要陪自己一并领罚,胆色却壮了几分,迟疑着点了点头。
香兰松了一口气,牵着林锦园一路行至花厅,进去一瞧,只见花厅中早已空了,桌上的果品茶酒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猊瑞兽口中还吐着青烟,唯有琉杯还在那里,见他二人来了,便道:“老太太说身上不好,到里屋去歇了。”
香兰道:“劳烦姐姐通报,我们二人因手钏儿之事来向老太爷、老太太请罪。”
琉杯吃一惊,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不敢多言,连忙进去禀报。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屋内传来一声咳嗽,林昭祥淡淡道:“进来罢。”
他二人走进去,只见林昭祥正坐在炕桌旁,手里举着水烟,林老太太坐在炕桌另一侧,手里捻一串佛珠。雪盏、瑞珠立在一旁伺候,另有林昭祥的随身老仆耿同贵,亦立在一旁。
香兰和林锦园一并跪了下来,林锦园不敢吭声,香兰见他面无血色,便开口道:“如今前来向老太爷、老太太请罪,东宫赏赐的东西是我们二人失察弄丢,今日早晨,四爷跟我说东宫赏的东西如何名贵,我心念一动,就央告四爷取出来给我瞧瞧,四爷拗不过,只好把手钏儿取出来,我们二人在小花园子的水池边瞧,谁知一失手,手钏儿竟然掉进湖......”
只见林昭祥手上一顿,双目如电朝他二人看来,目光凌厉,正是满面寒霜,瞪着林锦园,沉声道:“锦园,是这回事么?”
林锦园嗫嚅着,不敢抬头。
林昭祥猛一拍戗金炕桌,喝道:“问你话呢,是也不是?”
林锦园唬得浑身一激灵,泪便掉了下来。
林老太太连忙劝道:“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看把孩子吓的......”
林昭祥恼道:“你莫管,平日里都是你们把他纵坏了!我看今日谁敢劝一句!”又对着林锦园喝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遭,这手钏儿到底怎么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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